冉苒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捧着纸杯站在原地打瞌睡,听他这么一说,特别吃惊的转过头,什么睡意也没有了。
她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身后的男人,脖子上的划伤已经淡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也不见歪瘸,于是忍不住攀上他的胳膊,“哪儿受伤了?什么伤!”
陆司丞轻推了她一把,顺手按了楼层6,等到电梯门合上才拉着她的手覆上自己腹部的位置,“鹤嘴锄砸伤的。”
即使隔着厚实的毛衣,冉苒似乎也能感受到手掌心里属于男人凹凸有致的肌理,她想要挣脱开,可陆司丞却更用力的压住她的手背,干燥的手掌贴在她的皮肤上,她觉得耳朵有点烫。
陆司丞垂眼低笑出声,“冉医生这是害羞了?”
“这种事情也能拿来胡闹吗?”冉苒一把甩开他的手,侧过脸咕嘟咕嘟的喝着热茶,脸上像被热气熏的绯红一片。
陆司丞一只手掰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掀开衣角露出包扎过的腹部,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是真的受伤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外面站了好几个有说有笑的女医生和护士们,看到电梯里的情况,都是一个科室的熟人,看见小小只的冉苒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怼在角落里,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后,憋不住偷笑起来。
见状,冉苒连忙伸手拉下他的衣角,低着脑袋越过人群疾步往办公室走,感觉到陆司丞还在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她忍不住转头吼了一句,“还不快点儿过来!”
陆司丞摸了摸鼻子阔步向前,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穿过长长的走廊。
第24章 再次受伤2
陆司丞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冉苒就立刻用力地关大门,外面立刻传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冉苒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耳朵,顺便瞪了眼一脸无辜的陆司丞。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用一个小时,整个医院都会传遍这件事情的。
“伤口长得怎么样了?”冉苒搬了张椅子坐到治疗床旁边,拉过高瓦数的灯。陆司丞乖乖地坐在床沿上掀开衣服,晃荡着两条大长腿。
小麦色的腹部上裹着的纱布看上去就知道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处理的,而且处理的时间到现在应该也有些久了,毛躁的甚至有的地方都起了边。
轻轻地揭开纱布,露出一块两指宽的伤口。伤口很深,长得也不是很好,翘起的皮肉在缝线下看的人触目惊心,就连周边的皮肉都泛着不正常的红,应该是有些发炎了。
冉苒小心地剪开缝线重新缝合,再用棉球一点一点将药粉擦上去,可即使再轻手轻脚,陆司丞还是微小的紧绷了一下。
“疼吗?”坐在椅子上弯腰处理的冉苒抬眼看向坐在床上对着光的人,他的表情永远像一张不会褶皱的白纸,没有任何答案。
“不疼。”
“伤口这么深,如果溃烂的再厉害些,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哐当一声把剪子扔进铁盘,听见他撒谎说不疼,冉苒没来由得憋了火,“以为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就无关紧要了吗?如果那样东西有毒呢?如果是生锈的呢?如果产生并发症呢?你想过没有!”
可是看见那片明显是这些天处理不当才导致的伤口溃烂,又让她心疼不已。
“以后不会了。”
“走之前不是让你注意安全了吗,为什么还会受伤。”清理掉最后一点血渣,冉苒眨了眨有些红肿的眼睛。
陆司丞双手撑在治疗床上,专心致志的盯着认真处理伤口的人瞧。
她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打理整齐,有些乱糟糟的扎着一根橡皮筋。虽然嘴上嘀嘀咕咕的,手上的动作倒是小心,像一只啰嗦的花栗鼠。他看了很久,眼底亮亮的眼睛里撒满了柔软的光。
“我问你为什么会受伤!”冉苒抬起头,看见他眼睛弯弯的似乎很不在意,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红了一圈。
“保密。”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冉苒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用力地用棉签捅了捅他受伤的地方,疼的他本能的往后缩。
“冉医生是要谋杀你的病人吗?”
“你还算是个病人?”丢掉手里的医疗废物,冉苒用力地擦了下眼眶,“说不见就不见,说受伤就受伤的病人,我可不敢收,谁爱要谁要去。”
哗啦一下拉过帘子,冉苒到内间换下身上的手术服,越想越气。
“我今天见很多特警守在手术室门口。”隔着帘子,陆司丞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低低地带着闷笑。
“送来的那位是犯罪嫌疑人,枪伤。”说完,冉苒拉开帘子转过身,若有所指的朝陆司丞笑了笑,“认识由各种枪支武器造成的伤口和进一步的有效治疗,也是我作为军医学生的必修课。”
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突然被拆穿,陆司丞眉心一跳,靠在桌子边缘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些,“所以你今天救了他?”
“生命本来就是应该被尊重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棒棒糖塞进嘴里,嘴巴鼓鼓的更像是一只花栗鼠了。“不管他有没有钱,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必须要尽全力救治他,至于他该不该死,是法官的工作。”
第25章 你的命也很珍贵1
冉苒走到鞋柜旁边,矮身换下毛绒拖鞋,坐在软椅上弯着腰穿着长靴,嘀嘀咕咕的碎念着陆司丞如果以后都不好好处理伤口,会有什么样各种各样的并发症,留下的疤又有多难看。结果没想到拉链卡在一半死活拉不上来,急的两边的耳朵尖都红了。
陆司丞原本双手环胸的靠在桌沿上听着她絮絮叨叨,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才蹲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接过她手中的拉链。
“你知道吗,我能够接触到的病人,其实他们的治愈率都不是非常的高,而且在治疗的过程中几乎都要花很高的治疗费用。
前些天我刚刚送走了一个女孩子,她才十五岁就已经治疗了两年。第一次见到的长头发都在化疗里慢慢掉光了。她画的一手好画,对什么都充满了希望,笑起来也特别的可爱。
我每次去巡房的时候,她都会偷偷在我的大褂口袋里塞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说是吃了甜的就不会痛了。她的父母散尽家产的想要留住女儿的性命,可最终还是送走了她。每一个来医院的人都是离死神很近的,有的是因为病的太严重,有的是因为没钱。”
冉苒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也有些飘忽而远,“其实都一样的。只是生命太重,所以不论是谁,富庶与否,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作为一个医生,在我的眼里只有生病的人和没有生病的人。每一个我都该尽全力的救治,这是我的本分。”
我们生而为人,本就应当怀抱着对生命的敬畏,努力地活着。因为时间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等你,风生水起也好,求而不得也好,都是生活的馈赠。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也都会有人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战乱丧命。”陆司丞低低地声音从鼻尖下传了出来,越过荒芜的空气直抵冉苒的心脏,振聋发聩。
“所以,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冉苒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刺人的脑袋,“你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