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莲华叹了口气:“首巫,必须要如此才能见你吗?”
“必须。”那怪人说,“世上无易事,无论什么都需先付出代价,你们来见我,我就让你们见,无趣至极,需得翻越高山,依我的意思,跳了祭天舞,才是心诚。”
他说完,风一卷,忽悠悠飘作了一片枫叶,轻轻搔着阿兰的面颊,朝左边飞去。
阿兰惊诧不已。
步莲华道:“那就走吧。”
苏北湘刚要跟上,后面一人扯住了他的衣袖:“你走这条,老老实实给我爬通天梯上祭坛去,不要到花车去凑热闹。”
苏北湘低头一看,扯他的那个姑娘,是四根指头。
“剑好好拿着。”那姑娘嘻嘻笑着,说完,飘飘忽忽一蹦一跳随着流动的人群飘远了。
苏北湘眉头一沉,将剑抱在胸前,快步拨开人群,朝天梯走去。
花车上旁,十来个四指人笑眯眯看着他们进去,一个说道:“换衣。”
火红的凤阳花中,就冒出另一个矮矮的四指人,捧着缀满红叶的金衣滑来。
来的路上,阿兰听步莲华讲了封山典祭天的来历,知道自己是要扮作女娥,这下重任在肩,不得不谨慎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走上去,要到黑衣恶魔面火神手中的火扇。”
步莲华摘了白绫,几个矮小的纸片人拖着另一件白底红火纹的衣服蹦来,披在他身上。
步莲华笑道:“哎呀……献丑了。”
一个纸片人哈哈笑了起来,双手托举着一条火红绸带沿着车上的凤阳花滑来,花瓣四溢,那奇怪的嗓音再次响起:“给你换了条缚绫,戴上。”
步莲华将那火红的绫带拿在手上,和他的白绫是一样的冰凉触感:“当初骗我说,只有一条。”
“你会需要这条。”纸片人说,“成人了,也该换一换,不久之后,你会感谢我的。”
这是说他,以后还需要遮住眼睛吗?步莲华敛了几分笑。
红绫遮住眼之前,他侧过头看向阿兰,她已将枫叶金衣穿上,纸片人化作白蝶,翩翩飞舞,将她头发盘绕起来,又化作红枫叶,服服帖帖排作一排,装饰发间。
阿兰抬起宽大的金色袖子,抚摸着上面如烈火一般欲要跳出衣服的红枫,眼中闪着明亮的光,抬头冲步莲华笑了笑。
一个幻化为红枫头饰的纸片人又凝了起来,作了殷红晶莹的额珠,垂在她眉间,明艳至极。
步莲华忽然想把手中的红绫扔掉,就这般看着她,看上一辈子也愿意。
阿兰从衣袖中伸出指头,戳了戳旁边的纸片人,笑道:“也就是说,若我从火神的手中拿过火扇,首巫就会见我?”
纸片人似是被她戳痒,嘻嘻哈哈笑起来躲着她:“是呢。”
步莲华收回目光,闭上眼,系上了红绫,又一个纸片人飞上去,化作固定红绫的枫叶扣,缀于耳边墨发之上。
山中忽传来阵阵钟声,远远看去,高高的祭台上,身着彩衣的火神已开始舞动手中的火扇,与周围守护的点点火光中,跳起战舞。
步莲华伸出手,轻轻握住阿兰的手指,同她登上花车顶,站于晚风之中。
四周山林忽然飞来点点萤火,如同传说那般,为尚未取到火种的女娥和韶阳照亮登山求神之路。
众人见状,纷纷让开通道。
“今年的女娥和韶阳是谁?”
“韶阳怎么蒙着眼睛?”
“女娥!是女娥!好漂亮的女娥!韶阳和女娥来了!登山祭典开始了!”
“韶阳……是莲华公子?”
这世上,瞎了眼的人,不会多此一举蒙上眼睛。此时在稷山出现的,夜晚还蒙上眼睛的人,只有传闻中开了天眼无法视人的莲华公子。
韶阳是莲华公子,那与他并肩而立,如神女般微笑的年轻女子,又是谁?
花车缓缓行至天阶,流萤蜿蜒而上,照亮登山之路。
韶阳的白衣红枫在夜风中翻飞,他牵着女娥的手,在众人的避让和注视中,缓缓登上天阶。
女娥的金衣红枫摆如同一条金带,铺在身后,沿着天阶,缓缓流动。
“女娥和韶阳来了!”
快要登顶时,众人终于抑制不住叫了出来。
祭台上的火神打了个空翻,停下战舞,青面獠牙的丑陋面具缓缓抬起,目光停滞在天阶尽头,等待着流萤散去后,出现在那里的女娥。
人群也涌了上来,熙熙攘攘,却异常安静,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女娥和韶阳登上踏上最后一阶,走上祭台。
女娥垂眸提裙摆,眉间红珠晃动着,红影幢幢,越来越近,慢慢的,从发间红枫起,看到了她的额头,她的温柔又坚毅的眉眼,她秀挺的鼻子,和那微微翘起,含笑的红唇。
火神手中的火扇,剧烈地颤抖起来。
女娥和韶阳踏上了最后一阶,站在了祭台之上。
周围的人高兴地欢呼。
“祭天舞!要火种!”
“给火!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