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看着裤腿上一缕一缕的脏污,艰涩的开口:“你不妨考虑下,我反正活不长,也没打算死在这山上。过不了几天,我会离开这里,要死,也死在外面广袤的世界里。我就是有这样一个卑微的要求,如果你答应了,我们就在这守望村里简单行个婚礼,做做表象上的夫妻。不领结婚证,不行夫妻之实。十个月后,回到仁义医院的你,照样还是单身。何主任那里你不用怕,我有法子让他闭嘴。”
李绝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目光看着秦盛。
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象是在说着天方夜谭的故事一般。
“你就管我要一个婚姻的表象?那你图什么呢?”李绝特别不解。
图什么呢?又不睡觉又不领证的,今晚上让自己羞愤不已的震动环,不就是从他兜里掉出来的?这样的男人,会是不吃腥的猫儿?真跟他行了婚礼,估计饿虎扑食就上来了。
秦盛手伸到裤兜,摸到了“始作俑者”,他摁了摁它,解释道:“那个东西,是我住酒店的时候顺手买下的,起初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后来跟山子他们问了别人才知道。一直揣在裤兜里,不知怎么就落在地上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有心想做,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周章。我就是图一个心安,在这个村子里,我全了我有个家的想法。你今后在守望村的日子,也会因了这一层关系,而受到村民的照应。”
李绝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细想想,真有这样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说起来还是李绝沾光。
秦盛在这里混得,虽然名声不太好,可是却有许多年轻小伙子拥护他。到时候不说别人,山子和大壮这两个小伙子,那绝对会把自己当嫂子来对待。
光凭一个震动环就冲自己喊上了嫂子,真行了婚礼,估计更会礼遇有加。
若是真有一天得知了秦盛去世的消息,说不定他们对自己会照顾得更好。
“你休息吧,我考虑下再回答你。”
虽然感觉这个要求有些不着边际,李绝还是没办法硬下心来拒绝。
人都快死了,只管你要一个表象,而这个表象,还会给你带来相对的好处。
她想先缓缓再说。
止不定今天的秦盛受了刺激,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等到第二天,早忘到了爪洼国。
秦盛轻轻的“嗯”了声。
李绝在平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踱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晚上,李绝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很想入睡,可两只眼皮滑溜溜的,就是不往一块儿粘。
在山村就这点不好,没有任何可娱乐的东西。
手机只能当个闹钟使,晚上睡不着了,连个消遣的方式都找不着,干瞪着眼睛到天亮。
李绝没睡好,白天精神蔫蔫的。
邻居的李婶来看病,还神神叨叨的跟她讲:“你看到张家晓花了吗?”
李绝没什么兴致的回答:“没有。”
“昨晚跳完井,今天忽拉就变了样,吵着非要去城里相亲。她妈让她休息个把月再说,她不依,吵着闹着要去城里。这不,老张头现领着她走了。我估摸着,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了。”
“为什么?”
“你想啊,她这是恨嫁了。到了城里,还不逼着她叔叔帮她找人家呀,找好了直接就在那里处上了,哪还有空闲回来。”
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
李绝觉得晓花的选择也对。
她那么外向的性格,憋在大山里可惜了,到外面历练一番,兴许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一天下来,净是些大婶大妈的来看病,那些个大爷大叔的,照旧是去了何主任那里。村民们好象是自发自觉的给何主任和李绝分了科系。
一个是负责男病人,一个是负责女病人。
这种分法还挺合理的。
秦盛一天闷在屋里没出来,饭菜也是大婶给送过去的。
李绝没好意思到秦盛屋里吃饭,还是跟村长两口子面对面吃的。
横竖是打扰了老两口,以后有机会报答就是,太客气就见外了。
傍晚的时候,李绝在往屋里收拾药品什么的。
秦盛晃晃悠悠的出来了。
秋风吹着,室外温度不高,可秦盛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下面随便罩了件宽松的大短裤,跟过夏天似的。
背心很贴身,把他强健有力的肌肉勾勒得分外清楚。
他浓黑的眼睛盯着李绝忙碌的身影,表情冷寂而落寞。
若说一开始对李绝只有一丁点喜欢的话,随着时间的累加,这份喜欢在慢慢的加深,尤其在得知自己得了重病之后,这份喜欢象星火燎原一样,飞速滚成了火球。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原本世界在他面前充满着无数可能,只要他努力,只要他想要,很多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
可当生命线只余三十天的时候,他对人生充满了无力感,除了被动等死,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最大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谈一场象样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