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涨红着脸,依旧能听到远去的、清脆的、仿佛踩在自己心跳上的高跟鞋落地声。
窗口围观的白夏夏猫脸儿笑到颤抖,爪爪捂住小嘴儿。
李文秀七彩缤纷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猫咪脑袋埋进胸口,用爪捂住耳朵,笑到身体颤抖——这是哪位天使姐姐送下来的天使啊?
咄咄逼人到李文秀身上,咋就这么爽快呢?要是那姑娘再得理不饶人点就好了,李文秀得气爆炸。虽然这会儿已经快爆炸了。
医院的等候大厅安静了刹那,李文秀握住拳头,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发现周围人在不自觉远离她们,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异样和嫌弃。
“大妹子,你人都到了,不差这么一会儿。还是先回去洗干净再来。”
“就是……”
这一刹那,仿佛周围人都在远离后退,都在用迥然却又近乎相同的眼神看自己。
李文秀头一次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不、不好意思啊,各位。”董连营结结巴巴:“俺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董连营拉扯李文秀走,李文秀也不知怎么想的,脚生了根似的不动弹。
董连营看了她一眼,拖两下都没拖走,“你不走,我一个人走了。”董连营干脆利落转身就走。李文秀呆了下,压下憋屈的怒无火,跟着董连营匆匆出门。
夫妻俩出门一趟,啥坏事没干成,倒霉催得出师不利。
他们憋着火气回招待所,李文秀足足洗了三回,确定没有臭味儿后,拉着脸走出洗漱房。
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董连营坐床边儿抽旱烟。他愁眉苦脸道:“就不该来,当初我说叫你别卖招娣,你非要卖。”
“现在事情搞得一团糟……”董连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咱是不是做错事儿,这会子遭报应了?”
“老天爷降了霉运。”
“放屁!”李文秀大骂了声,心里的惴惴不安仿佛也随着骂声一块出去。
其实,李文秀有同样的想法,总觉得后背发凉。
来了通城,干什么都不顺利。但董连营这样说。李文秀反而不怕了,冷笑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报应?
真有报应,老天爷长了眼!这世上不会有恩怨情仇,没人敢作恶,大家都积阴德去了!
“咱今天还去不去医院?”
“去,怎么不去?”李文秀咬着牙,心里恨死了白依依:“必须要去!”
夫妻俩收拾干净又出门儿,来来回回折腾已经过了午饭点儿。
饥肠辘辘的两人坐馄饨摊前吃午饭,两人时不时看头顶,战战兢兢又心慌地等了会儿。
这两人盯着头顶不停看,店主也忍不住去仰头看头顶——天空湛蓝,啥也没有。
对面店主瞅着他们,没忍住,下意识抬头看,同样没看到奇怪的东西。
确定没有鸽子捣乱,李文秀安了心。董连营害怕吃到一半那鸽子又来了,手捂住馄饨碗遮挡着,直到吃完才松开手。
一顿午饭无事发生,李文秀很不耐烦地数落董连营,越发觉得他没用废物:“瞧把你吓得。你还真以为这世上有动物通灵?”
“上午那事儿就是咱们倒霉而已,没有咱们,别人走过也一样。”
媳妇儿说的有理,董连营想通后放松下来,像卸下包袱似的,轻快起身。
——卖了侄女,总是有些不安的。
这回,李文秀他们不走早晨那条路,特意问过店铺老板。
决定抄近路,直接拐去住院部大楼,不再绕军区医院正门进去了。
李文秀付账起身,侧脸望见对面店的屋顶上蹲坐着只白猫。
皮毛雪白雪白的,尾巴蓬松,被毛干净,明显是被精心打理养护过的。
那猫本来侧身趴坐,似乎察觉到李文秀的目光,慢悠悠扭过头来。
灿烂的光辉为猫咪雪白被毛覆盖上浅浅金色,白夏夏裂开嘴角,居高临下地对着李文秀露出属于猫的诡异笑容。
鸳鸯眼与李文秀目光相对,晒着大日头阳光的李文秀后脖颈子一凉,鸡皮疙瘩掉满地——那只猫在对她笑?!
猫会笑?!
有些猫天生有笑脸儿,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罕。但李文秀很确定,白猫不是。
屋顶上的波斯猫看见自己后,突然笑了。
近乎菱形的鸳鸯眼半眯,白猫类似三瓣唇的猫嘴大幅度可怕地向两边裂开,垂着白胡须。
李文秀第一次见猫的笑,笑容似乎比天上阳光灿烂,灿烂得令人心底发冷。
猫笑得诡谲恐怖,笑得像人。
搭配猫的眼神,几乎跟人笑起来的表情无异——当动物露出属于人的某些特质时,会产生翻倍的恐怖惊悚效果。
比如,猫笑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