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不信。”温如舒将折扇合上,轻捶着另一只掌心,“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都能理解。人家救你于危难之时,以身相许也是应该,何况还是个小美人,过几年就是大……”
“美人”二字未及出口,就听咻地破空声响在耳边。
温如舒一个侧仰,右手险险夹住直奔面门而来的竹筷,喘了口气,才发现整个手臂都被震麻了,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衣袖还扫倒酒杯沾湿了一片。
他愣罢,扔掉竹筷,若无其事的调侃“看来恢复的不错,只不知是那辛子期的功劳,还是季……好,不说她,不说她还不行?”
察觉关山眼底渐渐凝聚的浓黑,温如舒见好就收。
“言归正传,你当初怎么伤的?”
关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无波澜。
有些事心知肚明,本就无需言语。
“果然……”温如舒讽刺一笑,“寇大将军还朝,皇上亲迎于郊,君臣佳话,恩宠无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如何知晓。”
关山坐了很久,缓缓开口,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的问题。
温如舒哼了一声“他瞒得过天下众人,还能瞒得住我和泰叔不成。”
顿了顿,咬牙道
“我们不信你就那么死了,暗中派了好几拨人来寻你。想着他们下手,定不会选在军营附近,是以净往远处找了,就连江南也有线索传来……谁料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竟一直在关北,而且就在离军中不远的大丰村。
不瞒你说,找到后来我已经放弃了,是泰叔不肯放弃,这两年到处搜寻你的下落。
六月下旬的时候,从隋家马场传来消息,泰叔传话给我,我这才马不停蹄赶来。
我一直以为,你要么是死了,要么便是重伤未愈,不然你不可能不回京……
我想过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想过你竟已改名换姓、娶妻成家。
那女子纵有几分美貌,且救了你性命,也不足以改变你的意志。
是你。你认命了,对也不对?”
温如舒看着关山,眼神隐有试探。
关山抬眼,目光与他对视,没有半分躲闪。
“泰叔近来如何?”
温如舒神情微变,转瞬即逝。
“难为你还记得他老人家,我还以为你有妻万事足呢。说吧,还打不打算回京,莫非你真就这样放下了?”
关山淡淡道“我若没打算回京,你以为你能收到隋家马场传出的消息。”
温如舒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我就说……什么时候回?”
关山沉默了一瞬,道“再给我些时间。”
温如舒了然“是要和娘子告别?”
那次大关山之行后,关山答应过季妧,无论去哪都要事先交代一声。
他没料到温如舒会过来,且来得这般快。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
从那日陪季妧从茶楼出来察觉到他的踪迹,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告别,却迟迟没有出口。
不是怕季妧不会同意,而是自己……有口难开,心中难舍。
见他未语,温如舒兀自道“告别的话,一天也该够了。不然,两天?”
关山静坐良久,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发觉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季妧该担心了。
“这事我自有分寸,等我消息便是。”
温如舒紧跟着站起身,在他背后大声道
“我可以给你时间,泰叔给不了!”
关山脚步蓦地一顿,回过身,已然变了脸色。
“泰叔出事了。”
这话显然并非疑问。
温如舒踱步到他面前。
“这么跟你说吧,怀疑你活着的不止我和泰叔,明白了吗?前年还算安稳,从去年下半年起,将军府里就有人夜不安寝,然后时不时就把泰叔请进府说话。
具体怎么个说话法就不用我多说了,你比我清楚。
总之,从那以后泰叔身子就垮了。
最近半年,他进将军府的次数更为频繁,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卧床不起了,今日传来书信,他……”
“说。”双拳咯吱作响,声音已带了狠意。
温如舒的面容也变得沉重下来,从袖中摸出那个竹管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