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段娘眼中显露出深深地恐惧:“一具漂浮在井里的尸体。我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飘散在水面上的衣物可以判断出她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我吓坏了,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没成想,那具原本漂浮在井里的尸体突然从井里飘了出来。
哦,不,不是飘,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井口。她不再是横躺着的,而是站在井里。头发是散乱的,舌头向下耷拉着,在月光下,显得红红的。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我甚至能够听见,水滴落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着,然后,我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奇怪的是,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正好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
“几更天?”
“五更!每次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都是五更天。第一次的时候,我只当是个噩梦。可一次、两次,甚至很多次之后,我就意识到有些不对。梦里的那个女子,好像是在告诉我什么。
于是,我刻意在自己每一次快要睡觉的时候,不停的提醒着,如果还会做梦,如果那个女子还会出现,我一定要看清楚她的脸。”
“那你看见了吗?”
段娘摇摇头:“和往常一样,在听见叫我的声音之后,我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跟第一次做梦时一模一样。还是那样漆黑的夜,还是那样苍白的月,还是那条布满迷雾的小路,以及还是那座废弃的后花园和后花园里的深井。只不过,这最后一回,我没有去看井里的女尸,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我对面的那名面部始终都看不清楚的带我走到后花园里的女子。”
“你看到了什么?”
“衣服。我发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跟井里的那具女尸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认出,那衣服是英红的。
刚入府时,老爷待我极好,担心我舍不得给自己添置用度,总会从外面买了送给我。其中,就有不少做衣裳的面料。我对穿衣没什么讲究,对于那些面料就更没什么研究。通常,都会让英红看着做主。一年四季,她倒是帮我打理得妥妥帖帖,从不曾让我失了盛家女主人的身份。
我呢,也会让她从那些面料里挑些,拿去给她自个儿做新衣裳。可她每次都拒绝。说她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丫头,那些面料太金贵,穿在她身上不合适。我好说歹说,她才勉强要了一匹素色的,给自己做了一身秋装。
因为颜色太素,她就自个儿绣了一些浅浅的小花上去。所以,我认得那身衣裳,也知道整个洛阳不会再有第二身一模一样的。”
“除了衣裳,你还看到了什么?”
“手镯!银手镯!是出嫁时候,我送她的。”
“所以,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你的贴身丫鬟英红。”
“起初,我也纳闷,我的英红好端端的待在院子里,我怎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所以,当我再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就赶紧命人将英红给叫过来。可我身边的丫头支支吾吾的。我再三询问,她们才告诉我,自从我出事之后,英红就不见了踪迹。府中人都在猜测,说她担心被我责骂,偷偷卷了钱财逃走了。”
“你不信!”
“这样离谱的说辞,叫我如何相信?”段娘直盯盯看着刑如意的眼睛:“英红虽是我出嫁前父亲才为我买来的陪嫁丫头,可长久相处下来,我也是清楚她的为人的。莫说,她不会选在我出事的时候逃走,光是偷偷卷了钱财这一件事,我都不信。
我是捕快的女儿,性子虽不如姑娘这般洒脱,可也有些粗枝大叶。父亲给我的陪嫁,以及入府之后老爷为我添置的那些金银首饰都是由英红帮我打点的。她若真是贪财之人,我的那些东西她为何不曾偷偷带走。
况且,我去过她的房中。一应物品,也都好端端的待在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就连英红的被褥,都是叠得整整齐齐。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在,除了她身上穿的那件之外,不曾缺少。试问,一个畏罪潜逃的丫头,连随身包裹都不整理吗?还是说她出逃的太过仓皇,以至于来不及整理那些东西。”
“那你可曾问过院子里的丫头?”
段娘摇头:“身为捕快的女儿,多多少少总要学些捕快们的本事。那些丫头既然那么说,就说明她们不会告诉我真相。至于为何不告诉我真相,我也猜得出来。一是不敢,二是有人叮嘱过。所以,我只能装作已经相信了她们的话,私下里偷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