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稍稍用力,那团盘踞在三姨娘额间的黑气被压了出来,犹如一条小蛇般缠上了刑如意的指头。刑如意只瞧了一眼,在手指离开三姨娘额间的时候,将那团黑气也握到了掌心里。
“现在呢?可还有感觉?”
“似乎没有了。”三姨娘抬头,轻触额间:“方才醒时,觉得头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被女掌柜方才这么一按,倒是轻松了许多。”
“夫人做了梦,且还是一个噩梦。人虽从梦中醒过来了,可意识还留在梦里,被那梦中的女子缠绕,故而才会觉得头重疲乏。”
“女掌柜竟知道我梦中出现的是一个女子!”三姨娘稍稍动了动身子:“不错,我方才的确做了一个梦。梦里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再后来,我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衣裳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跟着我就醒了。醒了之后,才知道,我果然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由于我的疏忽,未曾保住。”
“是未曾保住,还是夫人原本就不打算保呢?”
“女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姨娘的手落在胸口,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那是我期盼多年的孩子,我如何不想保住?”
“孩子与母亲的相遇本就是一场缘分,可惜有些是良缘,有些却是孽缘。还请夫人珍重,好好保养身子才是。”刑如意说着,扣住三姨娘的腕部:“夫人在昏迷之时,应该已经服过药了。眼下只需好好休息,仔细调理身子,过一阵子,便无事了。”
“那我以后……”
“红花既能养身,也能伤身,至于以后,就要看夫人自个儿的选择了。”刑如意说着,站了起来:“夫人好好休息,如意告退了。”
三姨娘看着刑如意,有些发怔,愣了会儿,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来。
出府衙时,并没有看见柳生,倒是林虎一路跟着将刑如意给送了出来。直到走到僻静处,林虎才忍不住打听道:“如何?那三夫人果是被人下了毒吗?”
刑如意摇摇头。
“不是中毒?既不是中毒,县老爷为何大怒,还命我们将你给带了过来?”
“你真的想知道?”
“如意你就别再绕弯子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心里的疑问一旦解答不了,就整日跟猫爪一样的,坐卧不宁。”
“都是些后宅里头女人的糟心事儿,你也想知道?”
“女人之间的事情?”林虎挠挠头:“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争风吃醋呗。老爷是有位正儿八经的夫人,不过眼下在老家伺候太夫人,这府衙里头住的两个都不是正主。说白了,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妾氏。虽我不好奇这老爷后宅里头的事情,可据说,老爷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厚此薄彼过。据说,这二夫人跟三夫人往日里处得也不错。”
“这二夫人跟三夫人的来历你可知道?”
“来历?”林虎嘻嘻一笑:“你看我像是会打听这种八卦的人吗?不过,我们衙门里有个张捕头,是县老爷的远方亲戚。平日里闲着没事儿就爱喝小酒,喝多了,就爱叨叨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我们刚来的时候,就是他负责的,倒也听他说过一些两位夫人的事情。”
“说来听听。”
刑如意指了指相距不远的一个茶摊,与林虎两个坐了下来。
“这二夫人出身一般,似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三夫人可就不一样了。”林虎招招手,要了一壶茶水,倒上之后才继续道:“据说三夫人的祖父,外祖父都曾做过官,她呢自小也算是养在深闺的,家中虽不算富裕,但也是小有薄产,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给卷入了一场谋杀案里。她的爹娘都被锁进了大牢,家中的产业也都给官府收了去。一个小姑娘,又是养在深闺内院的,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无奈之下,只能栖身花楼,靠弹琴卖艺为生。再后来,就遇到了去逛花楼的县老爷,知道她还是个清官儿,就给赎了出来,留在身旁做了小妾。这也算是峰回路转,最终还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是吗?”刑如意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那你可知道,将三夫人爹娘牵扯到谋杀案里的人是谁?”
“这个……”林虎摸着头,嘿嘿一笑:“张捕头没有说,估摸着就是问他,他也不知道。”
“三夫人的爹娘的确是被牵扯进了一桩谋杀案,但他们不是凶手,而是被谋杀的对象。”刑如意搁下杯子:“那些凶徒原是图谋她家的财产,却不想被她爹娘给撞了个正着。于是,那些凶徒便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杀害了她的爹娘,掠夺了她家中的财物,更是当着她爹娘的面凌辱了她。随后,更是将她抛入了大火之中,试图将她活活给烧死。估摸着是她的运气还不错,愣是从大火里逃了出来。虽伤了皮肉,却遇见了一名好的大夫,为她重换了容颜。之后,她改名换姓,入了花楼,并且巧遇县老爷,做了县老爷的三房。”
“是这样吗?”
“不是!”刑如意起身:“我只是觉得你方才说的那个不够精彩,所以重新说了一个罢了。”
林虎摇摇头,指了指刑如意。刑如意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摆摆手道:“回胭脂铺的路我熟,你不必送了,赶紧回衙门办差去吧。”
故事是杜撰的吗?
自然不是!
因为在府衙,帮三姨娘驱除眉间那团黑气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只会出现在被狐狸用青丘换颜之术更换过皮囊的人身上。那个三姨娘,曾被狐狸换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