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锅中的那些孩子,似乎看到了她。他们一个个伸着小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委屈的小嘴,瘪成一条抿着的线,好像是在委屈,又好像是在祈求刑如意可以进去陪他们一样。
“蛊心之术,蛊心之术。”
刑如意默默念着,将刚刚生出的怜悯之心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汤锅里爬出了一个体型稍大的婴儿。这个婴儿胖乎乎的十分可爱,但头上却长着两只角。再细看时,竟觉得他与之前见到的那个庞然大物有些相似。婴儿从汤锅里爬出来,就一屁股坐在了汤锅的边上。他看着刑如意,两只小手慢慢抬起来,就像是普通婴儿那般,摆出了一个“我想要抱抱”的姿势。
刑如意蹙眉看着那个婴儿,心说,撒娇我也不会上当的。
婴儿突然摆出了一副超级委屈的表情,然后张开了嘴巴。那些还在锅里炖着的胎儿开始化作一缕缕的阴气,不断的进入婴儿的嘴巴里。刑如意只觉得一阵恶心,张开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屠家的那个小院子,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些鬼娃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在乞丐肩头,还坐着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孩子。孩子通体泛白,手里却提着一个小小的纸灯笼。
狐狸,似也有些狼狈。原本雪白的衣裳上,沾了不少污秽。因为天黑,看不清那些究竟是什么,只鼻子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腥臭的味道。
乞丐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半弯着身子站在那里,倒是坐在他肩膀上的那个孩子,看到刑如意睁眼,奶声奶气的说了句:“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你是阿紫的妹妹吧?”
“不是妹妹,是姐姐。”
“好,是姐姐。”刑如意起身,走到狐狸身旁,待确认狐狸的确无碍之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怨气重,也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同是一母所生,为什么你就要被抛弃,阿紫却能够好好的活着,待在母亲的身旁。可你也看到了,你的妹妹阿紫虽然活着,但活得也十分辛苦。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至少你的妹妹,你的母亲,在这整件事情里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不是!都不是!”
孩子固执的摇着头,手中提着的白色灯笼跟着晃悠起来。
“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我想办法送你再入轮回,并且承诺给你找一户好人家。虽说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至少父慈母爱,一辈子消消停停,乐乐呵呵的。”
孩子想了一下,侧着头道:“谎话,都是谎话!”
“你试都不愿意尝试,怎么就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刑如意上前一步:“我家夫君的能力,你们已经看到了。至于我,虽然不及夫君那么厉害,但真要打起来,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执意复仇,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最差的,就是你魂飞魄散。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后悔可就晚了。”
“你们真的可以帮她?”乞丐开了口,用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刑如意:“倘若你们真的可以帮她,我倒是可以帮忙劝一劝。”
“你又是谁?”
“我没有名字,或者曾经有过,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乞丐伸手,原本坐在他肩上的婴儿滑落了下来,乖乖的贴在他的怀里。
“你们就叫我乞丐吧。我来自那个神秘的村落,与她一样,都是被父母嫌弃的孩子。换花草的秘密,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是一种邪术,很神秘也很残忍的邪术,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已经不可考究,我只知道,我们那个村子依仗着这门邪术,百余年来倒也过得平静祥和。瞧这是多么奇怪的一种说法啊。用残忍和邪术换取平静和祥和,且一个个都还过得那么心安理得。
可惜,这种邪术也不是每次都灵的。像我,就是一个失败的。我的母亲,已经生育了一个男孩儿。在我们村子里,每家每户只能有一个男孩儿,因为牵扯到村中的田屋,以及产业的继承。
这些话说起来,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可笑。因为我们那个村子,着实有些贫瘠。可因为村中的某些规定,我们从不外出,甚至祖祖辈辈就只能生活在那里。也因为贫瘠,所以田屋和家中的那些破烂就显得更为珍贵。一旦生育两个男孩儿,就意味着日子可能过不下去。
我母亲和村中的那些人一样,想要依靠着换花草来更换我的性别。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大了,那些草药只伤害了我的眼睛,却没能将我变成母亲期待的姑娘。这种失败,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我被母亲和村中的那些长老们给遗弃了。”
乞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