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阿娘也曾去过地府,但喝了孟婆汤之后,就把那些前尘往事都给忘了。但娘听过老人说书,知道那个地方很苦,很冷,也很可怕。阿娘不好,让丫头孤零零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么久。你放心,无论如何,这一回阿娘都会陪着你。”
刑如意本欲上前,却被狐狸扣住了手臂。
接着,乞丐怀中的女婴爬了下来。她先是抿着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母亲,跟着手脚并用爬到了她的胸前,歪着头看了看那只木钗。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知道女婴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将自己的脑袋轻轻贴近了母亲的心口。
木钗,插在心脏上,单从外面来看,是看不到多少血迹的,但心跳,却可以听得到。
“慢了,慢了。”
“娘,可以抱抱你吗?”明知道触摸不到,阿紫娘还是伸出了双手。
女婴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随后摇摇头,用小手攥住了那支木钗。
木钗被拔了出来,阿紫娘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定格。她抬头望着天空,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女婴回头看着乞丐说了句:“回家!”之后,就化作一股白烟,顺着木钗留下的血窟窿钻了进去。
一声粗喘之后,阿紫娘又醒了过来。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一行行的落了下来。
永安城的白天,就要来了!
携手从屠家出来的时候,刑如意感觉到了一股潮意。
“这永安城怕是又要下雨了。”
“你不喜欢?”
“原本是喜欢的,可近些日子却有些腻烦了。想来,是腹中的这只小狐狸不太喜欢这种湿漉漉的天气。据说,胎儿的心性,也是会影响到母亲的。”刑如意说着抚了抚肚子:“我们在永安待的日子也够久了,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想去哪里?”
“自然还是去洛阳,至于下一个落脚点,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吧。”
“你倒是颇能随遇而安。”狐狸小心的扶住了刑如意。
“那是因为我家夫君宠我,也有能力护着我,否则,我哪里来的心情随遇而安。”
刑如意刚刚说罢,耳朵里就听到了雷声。接连几声之后,雨便落了下来,屠家门口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上顷刻间积了许多的积水。
夫妇两个站在屠家的廊檐下,看着大雨逐渐成连绵之势,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老天爷是在帮着屠家挽留咱们吗?”
“能做的,你都已经做了,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狐狸说着,变出了一把纸油伞来,将刑如意罩在了伞下。
“就不能变出一辆马车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行。”狐狸轻刮了一下刑如意的鼻子:“多了一把伞,我还能解释。若是多了一辆马车出来,你让为夫如何解释?难不成,是凭空造出来的。”
“我家夫君何时变得这么小心了?”
“入乡随俗,跟你在这人间待的久了,总要适应这里的规矩。”
“说的也是,那就凑合先用这把伞吧。”
刑如意又往狐狸跟前靠了靠,两人一伞,缓缓入了雨中。
此时,林虎手中也撑着一把伞。空余的那只手里却抱着一个雕琢精细的木盒子,正一路急匆匆朝着屠家而来。
也不知道这永安城是撞了什么邪,先是有人来报,说是子虚巷里死了人,且死的还是这里负责打更的更夫。紧跟着,就是周家来报,说是自家小姐不见了。找了一圈儿,竟发现他们家小姐衣衫不整的吊死在后院的柴房中。衙役们还来不及出门,就遇到了一个疯癫妇人,经过辨认,这名妇人是城中屠家的娘子,据说是个惹不起的恶妇。正打算着人通知屠家的人来领,这名妇人却突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眨眼功夫,竟死在了衙门口。
这天都还没亮,就连着死了三个人。莫说县老爷有些头疼,就是他这个大老粗都觉得心里发慌。
走的急了,便顾不得看路。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在地上。他摔了倒是没什么紧要的,顶多被人笑话一通,可若是摔坏了盒子里的东西,不光不好意思去见刑如意,就连衙门也都没脸回去了。
这接二连三的案子,他原本是没有打算再去麻烦如意的。不光他没有这个意思,柳老大也没有这个意思。可偏偏,县太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提了起来。拿人俸禄,替人干活,他纵使再不怎么情愿,也不能驳了县太爷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