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不做声。
若只是他自己,他断然不会这般匆匆从翠县“逃”出来,因为他从来不是个好人,这般情况,他不介意将整个翠县夷为平地。
不过,怕是会让萤儿厌恶他,或是恐惧他。
萤儿昨夜让他阻止修竹时候的眼神,他没有看,但他心里清楚她当时是用一种怎样的眼神在看他。
“去皇都。”对于沈澜清的话,长情只是接了这三个字。
皇都即乃漠凉国的京城。
长情话音才落,沈澜清将马缰扔到了他手里来,嫌弃道:“你自己赶马车,敢情你小子真把我这个二哥当车夫使了?我罢工,你自己来。”
沈澜清说完,跳上跟在马车旁的那匹马,将赶车的活儿“让”给了长情。
小若源眨巴眨巴眼,然后凑到沈流萤耳边,小小声地对她道:“小坏坏啊,娘亲好像知道药药不是人类小孩儿了,她会不会因为这样不要大坏坏啊?”
沈流萤听罢小若源的话,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越温婉,却是瞧见她掀开车窗帘看向单独驾马的沈澜清,嘴角含笑。
要真像小若源说的这样,只怕二哥要开心死了。
沈流萤觉得,若是想要她这个二嫂放弃二哥,难。
看来,这个二嫂是非她莫属了。
沈流萤心中有话困惑想要问长情,只不过此时不是时候,她便什么都没有与长情说,只是和小若源以及越温婉说着些有的没的话,等着能与他独处的机会。
越温婉问了她好些昨夜她与长情那边儿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与她说了她与沈澜清这边的事情,沈流萤本以为她会问些与小若源有关的事情,譬如他为何会被抓住,为何会让对方想要利用他来炼化等,但这些问题,越温婉只字未提,就像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
罢了,这种事情,交给二哥处理吧。
车帘未垂下,能让坐在马车里的沈流萤及越温婉看到外边的景,不过沈流萤的注意力却不在路旁的景色上,而是在长情的背影上。
她心中想着昨夜的事,想着方才在翠县里听到的话。
这一行几人,没有谁问长情他为何要去皇都,又是去皇都做什么,似乎他想去哪儿,他们便能随他去哪儿,不需要理由,所以什么都不需要问。
越温婉在摇晃的马车里睡着了,小若源脑袋枕在她的腿上,亦睡着了,反倒是昨夜“劳累”了一夜的沈流萤还醒着,即便她觉得很困倦。
可心中有事,哪怕困倦,又怎睡得着。
车帘这会儿已经垂下,沈流萤放下的,因为风有些寒凉,以免睡着了的越温婉与小若源着凉。
车帘放下后,她便再看不见长情的背影,只见她挪了挪身子,转了身,背对着车帘方向,然后将自己的背慢慢往后靠,隔着车帘,轻靠在了长情背上。
长情微微一怔,而后将背挺直,以让沈流萤靠得舒服些。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
靠着长情的背,沈流萤渐渐阖上了眼,睡了过去。
因为睡着了的缘故,沈流萤从长情背上歪滑向一旁,睡在了车板上。
长情暂且将手中的马缰递给云有心,而后轻轻掀开车帘,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动作轻缓地盖到了沈流萤身上,这才从云有心手里将马缰拿回来。
只听云有心轻声浅笑道:“若非你这小妻子在,怕是这会儿翠县百姓不知多少人没了性命。”
长情不语。
云有心又道:“那个逃走的人,逃往皇都去了?”
“嗯。”
“我从未见过谁人能从你手中逃离的。”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长情淡漠道。
“我看并非如此。”显然,云有心不信。
“阿七总是看得这般清楚,有时候可非好事。”
“我倒是想让自己糊涂些。”云有心浅浅笑着,“阿风不在,我可得替他多看着你一些,否则你这个宝贝师兄要是没有好好的回去,只怕阿风要嚷得天翻了。”
“不过我想,除了帝王血印,当是没有什么能让一个到手的猎物从你手里逃脱。”
长情沉默,沉默等于默认。
“可还好?”云有心又问,语气里尽是关切。
“无妨。”长情很淡然,“习以为常的事情,你们并非不知晓。”
“这一路,未知之事颇多,当心些。”云有心道得很温和。
“嗯。”
车轮辚辚滚动,向着漠凉皇都的方向。
沈流萤再睁开眼的时候,马车里只有她自己,越温婉与小若源不在。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脑袋下枕着一只包袱当枕,身上盖着长情的外袍,困倦的她只要在安心的情况下,不管怎样的条件,她都能入睡。
她是靠着她的呆货的背睡过去的,只要他在她身旁,她便能安心。
沈流萤揉揉眼睛,掀开了厚厚的棉布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