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碎落而下掉入水底的山石之外,还有一朵硕大的芍药花,却不是真正的芍药,真正的芍药不会绽放在冰寒的水底,而也是一朵晶玉芍药!
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就静静地沉在水底,那朵散发着幽蓝光亮的晶玉小芍药就正正好落在这朵大芍药的重重花瓣之中,仿佛它的花蕊。
又是芍药!
沈流萤在看到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时,她双眼微微睁大,为何这儿会有这样一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又为何会沉在水底?
沈流萤伸出手,作势要触碰那朵大芍药,但就在她的指尖将将碰上它的花瓣尖儿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的手弹开,震得她在水中往后退了两步,被震得浑身发麻。
怎么回事?沈流萤蹙起了眉,转头看向长情。
就在这时,这朵大芍药的上方及四周出现赤金色的符印。
这是……封印!沈流萤眼眸再次微睁,抓紧了长情的手。
为何要将这朵晶玉芍药封印?又是什么人将其封印?这晶玉芍药之中,有什么?
墨衣墨裳让他们下到水底来,原因应当便是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但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他们却又什么都不说。
他们要做什么?
她连碰都碰不得这朵晶玉芍药,墨衣墨裳要他们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将这朵大芍药从水底带出去,哪怕他们有能力将这大芍药带上水面去,这个呆货自己一人下来便足够,又何须她这么个旱鸭子与他一起下来?
莫非——
长情在沈流萤的定定看着他的眼眸中读懂了她心中猜想及想要说的话。
莫非墨衣墨裳是要他们解除束缚这朵晶玉芍药的封印!?
可,他们又当如何做?
沈流萤这时将双手捂到自己口鼻前边来,作为旱鸭子的她用尽了最大能耐憋着气来到这水底,她这会儿快要憋不出了。
究竟应该怎么样做才是墨裳所说的“汝二人心中所想之事”?
她心中想的事情是帮呆货找到他的母亲,或许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之中会有线索。
就在沈流萤憋不住了想要拉着长情将她带回水面上时,长情忽然拉起她的右手,将她的右手掌心伸进他的衣襟里,贴上他的心口,下一瞬,只见他的墨发骤然变白,瞳眸变为赤红,甚至——头上蓦地立起两只白净的长耳朵。
他竟是——完全妖变了!
阿呆你做什么!?沈流萤想问,可水中的她根本无法张口说话,只能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长情,左手用力抓着他的手臂。
可此时此刻的长情像是感觉不到沈流萤在担心似的,他只是将沈流萤的手从他手臂上拿开,而后将她的手腕抬到自己嘴边,嘴一张,竟是咬上了她的手腕,那怕冰寒的水涌进他喉间他也不在意!只是生生将沈流萤的手腕咬出了血来!
“唔……”沈流萤此刻再也憋不住气,张开了嘴,水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长情一手搂着她,一手将自己的手腕也咬破,而后与沈流萤的右手十指紧扣,将他们的手移至那被封印了的硕大晶玉芍药上,让他们手腕流出的血落到那赤金的符印上!
沈流萤虽然难受得意识开始模糊,但她依旧清楚地看见,由她与长情手腕里流出来的血,颜色不一样!
从她手腕里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而有长情手腕里流出来的血,却是蓝色!
“你我兄弟,芍药为义,半为幽蓝,半为赤红”这一句话,忽地又在沈流萤脑海中浮现,可她的意识却已被冰寒的潭水湮没得愈来愈模糊。
意识模糊间,她只感觉长情握着她的手朝那硕大的晶玉芍药按压而下,赤金的光充满她模糊的视线,她的掌心有被烈火灼烧般的感觉传来,传遍她全身,仿佛那赤金的光将她包围将她灼烧了似的。
然下一瞬,包拢她的却又是极致的寒意,寒意倾退灼热,与此同时,充满她模糊视线的赤金之光被亮如白昼的幽蓝之光所取代,这个寒潭之中,竟骤然开满幽蓝的妖花常笕!
沈流萤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她见着那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变为幽深的蓝色,同时花瓣尽数往外绽放,花瓣正中央,本当是花蕊的地方,赫赫然躺着一颗脑袋!那朵饱食了人类精气的小小晶玉芍药就在他的眉心之间散发着幽蓝的光!
就如同曾在长情眉心上出现过的那朵芍药一般!只不过,长情那是半为幽蓝半为赤红,而这颗脑袋眉心之中的芍药则是完全的幽蓝色。
幽蓝的芍药融进这颗脑袋的眉心,然后,他那双紧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
赤红的瞳眸,寒意如锋刀,震魂摄魄!
沈流萤对上这双眼眸的同时只觉一阵地动山摇,而后她再也撑持不住,被寒冷的潭水湮没了最后的意识。
失去了意识的沈流萤没有看到,那朵已经完全绽放的硕大晶玉芍药的每一片花瓣忽然化作一柄柄幽蓝锋利的长剑,破开寒冷的潭水,冲入四周的山石中!
蓝光刺眼,潭水倒灌。
“轰——!”山体坍塌!
山石滚滚砸入寒潭之中,将寒潭完全掩埋,也将身处寒潭之中未来得及离开的长情及沈流萤掩埋!
本是在山上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大窟窿犹豫了老半天正决定要往下跳的小若源在感觉脚下一阵地洞山摇后赶紧以最快的速度逃开,当这动荡停止,小若源再跑回沈流萤以蛮力劈开的黑窟窿所在的地方时,却发现,那儿什么都没有了。
黑窟窿没有了,因为,那个地方,已经完全往下坍塌!整个山如被什么东西狠狠凿碎了一般,往下凹陷出了一个大坑!那个黑窟窿,再也不存在!
小若源站在这大的可怕的陷坑旁,目瞪口呆,小脸发白,他就这么愣着许久许久,然后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大声哭了起来,“呜哇哇哇——小坏坏!小坏坏相公!你们在哪里——!”
白华那处,他本已乘着竹筏沿着暗河离开了封印之地,还差一半的河路便能离开这黑暗森冷的山腹,可就在这时,他忽觉顶头山上传来一阵动荡,虽然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感觉不到多大震荡,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动荡是在封印之地顶上山中传来,届时正是沈流萤以蛮力生生劈开一条直通到山腹之中道路的时候,尽管将将从封印之地离开,白华依旧担心有生变数,是以当即吩咐藏锋折返。
山中暗河道窄小,即便身有飞檐走壁的身手,在这窄小的河道中也施展不开,是以白华只能让藏锋加快速度。
而当竹筏行过前边因遇到河冰而停下的地方时,白华只觉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他再也顾不得这窄小的河道是否适合施展身手,只见他脚尖在竹筏上轻轻一点,身如箭一般朝封印之地急速且小心地掠去。
可他才掠出身子只一小会儿,只听“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爆发而出,与此同时,封印之地的寒潭水疯也一般倒灌而出!
紧随在白华身后的藏锋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主人!”,倒灌的寒潭水便将这窄小的河道淹没,将竹筏淹没,将她与白华一齐淹没!
此时此刻,天枢宫。
官无忧站在一间空空荡荡只在地上摆放着两只蒲团的屋子里,双手上各握着一把沾满了血的阔口钢刀,身上亦是沾着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不过尽管浑身沾着血,他却是在笑,笑得两眼眯眯,眼角笑纹深深,看着静静跪坐在一只蒲团上一动也不动的老人道:“这位老人家想来便是天枢老人前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