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想起来了,是她自己用笔尖戳的。抓碎瓷片那次打开了她自残的开关,笔尖戳自己也只是她无数次自残里面小小的一部分。她不敢死,但是也没法毫无痛感地活着。
“你想过死吗?”萧含突然问。
邓斌不防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有点愣住。
想过死吗?想过。邓斌觉得自己应该否认,得让萧含觉得他从来没想过死,永远坚强地在她背后才行。但是他开口却说:“想过。”
萧含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仰着头看他。邓斌也刚醒没多久,睁眼就顾着看做噩梦的萧含,没来得及喝水。现下知道萧含等着他说话,也不急,从床头拿了水杯一口喝了大半杯,剩下的递给萧含。
萧含嗓子也干,直接身靠着床头接过水杯,叁口喝完剩下的水又盯着邓斌看。
“你上一次进医院抢救的时候,医生给我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单。”邓斌嗓音低沉,眸子沉静地看着她说。
邓斌说的是她休学前那一次,萧含错愕,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想听到的是那场事故。事故后她变得要死不活,邓斌像个没事人拖着她一起活到现在。
失去更多的好像是他,坚如磐石的父亲,回家不久的母亲,触手可及的梦想和唾手可得的美好未来。这一切一夕间消失,他怎么可以不怨?萧含以为他应该是怨的。
“当时医生说你没有求生意志,血止住了但是其他指标一直上不来。我问医生说我能不能进去和你说说话,医生说没用,你听不到。手术室门关上,我就坐在外面。我当时很生你的气,恨你对自己下手狠,恨你没有舍不得我......”
他缓慢而温柔地说,萧含就在他的话语里一点点低下头,然后开始抽泣。邓斌眼眶也酸胀,他动动眼球,把萧含抱进怀里,轻轻地说:“虽然生你的气,但是如果你真的没救回来,我就跟你一起去。”那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想过自杀。
萧含开始嚎啕大哭。
邓斌略过了一段没讲,那就是医生出来下第二次病危通知的时候,他给医生塞了卡。不管医生收不收,他把所有能动的钱都攒到一起,想用这些钱给她买一条命回来。
万幸,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