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肸骨朵并没有叫钟子琦, 每一个见过钟神医医治的人都会忍不住看呆, 毕竟这种开膛破腹, 截肠治病最后还能缝合活命的手段在古代人看来特匪夷所思。
在医学领先全世界的中国,腹部感染的病症一剂抗生素下去就全部解决, 碗大的伤口腐肉抹了药三天就能去死肉恢复健康血肉, 伤口更是缝合后恢复速度特别快,在格肸骨朵看来,一个缝了针的伤口居然要愈合二三十天真的是太慢,效果太差了,哪怕是在世界医学最落后的国家, 都不可能有这么差劲的愈合效果。
格肸骨朵不能很好的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自从小时候发了一次高烧, 脑子中就出现了很多即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怕被当成妖怪,随着年龄的增长, 她才渐渐明白, 那份匪夷所思、如同在神仙世界一样的记忆是属于自己前世的, 至今有一千多年的距离。
她记不得前世的自己是否有家人、记不得那时候谁当皇帝, 但是却知道她所在的国家叫中国, 医学水平非常先进,中医成为世界顶尖医学,她去过一个叫美国的地方进修西医药剂知识,那里的人头发和眼睛五颜六色的, 长得很魁梧,而且有狐臭,体味很重,不过大多数人都非常热情,她与他们贴面、拥抱、一起研究,然后在她三十六岁的时候,坐在一个铁鸟中掉下来死了。
所以格肸骨朵不喜欢天上飞的,那会让她想起前世死时候的可怕场景,但是这份记忆却对她非常有用,这里没有那种叫西医的药物,但是记忆中的中医草药遍地都是,她通过这份记忆与前世的知识改良了本族中白药成分,让效果更显著。
看着观察入迷的钟子琦,格肸骨朵笑笑,没有打扰她,走到与之对着的大院子里处理医治好的马棚中给马儿换药,这样钟子琦看够了一回头就能找到她。
钟子琦是震惊的,在这个各方面都落后的古代,居然有人在给一匹马处理腐烂的腹腔,虽然她知道钟良医术高明,给狼妹接生的时候已经见过他高超的技能,但是这匹马跟狼妹的情况可不一样,从截断的肠子可以看出马匹腹腔内已经大面积感染,这种情况如果放到她那时候,救活的几率会非常高,但是这里是古代,缺医少药的古代。钟子琦眉头皱的非常紧。
不管钟良能不能救活这匹马,钟子琦都要佩服他,处理方法非常专业,但是马儿没有输液补充流失的血液,更没有抗生素抵抗二次感染,从屋子内传出的腐臭味特别大,钟子琦不觉得这匹马还能活下来,他身边看起来也是兽医的男人说得对,在这个时代,救治这样一匹马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如果是在现代,还有一拼的可能。
去找火把的男人提着一根火把冲进来:“钟神医,这个行不?”
钟良抬头瞥了一眼,将手上剪掉腐烂部分的肠子缝合好塞回去,看了眼马的状态,跟自己的副手说:“再喂一颗凝血丸,把火把点上。”
钟子琦好奇了,她不自觉的走近,从布帘的缝隙往里观察,刚才听到的凝血丸让她很感兴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药童从钟良身边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男人拳头大的瓷瓶,从里面拿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掰开马嘴塞进嗓子眼里,并且按摩马的脖子,辅助它吞咽。
钟子琦瞳孔微缩,刚刚还流血不止的马腹血液流速突然缓慢,甚至慢慢不在往外渗血,她看地上面积颇大的血摊呈现暗黑色,而伤口上的血却是鲜红色,这是故意放掉脏血才凝血吗?到底是什么成分能够起到如此显著的效果。
钟子琦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血止住后,钟良拿起火把,在腹部碗口大的伤口上烧起来,刺啦肉香混合着腐臭,那味道熏得人发呕,钟子琦受不了的捏住鼻子,踮起脚尖想要看的更仔细,哎呀那个人快走开,都挡住了!!
然而钟子琦失望了,钟良很快给伤口上药并且包扎好,抬头擦去汗珠说道:“好了,晚上要发一场高烧,明天降温就没什么事儿了,这里找人打扫干净,不要有蚊虫,我这里有驱蚊香,在它伤好之前要一直点着。”
人群发出惊叹,钟良并不理会,背起药箱出了门去下一个马圈,在门口碰到钟子琦的时候,钟良楞了一下,对她点了下头就走了。
屋子里的人开始打扫,其他兽医带着药箱子也开始去给其他受伤的战马医治,钟子琦借此机会仔细观察了下马的状态,那匹马在昏睡,应该是用了麻药,呼吸微弱却平稳。腹部的伤口包扎好了,也看不出来具体情况,但是钟良最后用火烧应该是为了防止再次感染,这是个土办法,用火烧过的伤口既能止血又能消毒。
钟子琦在大院子里找到正在洗绷带的格肸骨朵,不好意思的说:“刚看入迷了,还有什么活?我帮你做。”
“没事儿,谁见到钟神医的手段都得惊呆了,我当初也吓了一跳呢。”没想到居然有人回这一手,格肸骨朵指着马鹏旁边刚换下的白布条说:“姐儿,你洗那堆吧,木盆可以找杂役要,看到那儿的官兵们没?他们就是。”前几天那场大战死伤了不少战马,畜牧处人手不够,游将军派来了不少官兵来帮忙。
兵哥哥端来盛满水的木盆按照钟子琦的要求放到格肸骨朵边上,本来钟子琦要自己拿的,可是兵哥哥见她太瘦小,死活不干,一路给抬了过来。
“辛苦辛苦,放这儿就好了。”钟子琦道谢。
兵哥哥甩甩手上的水说道:“这没啥,你们只要能多救活几匹战马,那就是谢我们,还有啥粗活只管叫我。”
刚说完,马棚那边就传来一声哭喊:“雪儿,雪儿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大夫你快看看我的雪,它不能死,它还要跟我并肩杀敌啊!”
一个战士抱着一匹雪白的战马撕心裂肺的哭喊,兽医过去看了看,摇摇头,那男人一把拽住兽医哭道:“它救过我,它因为救我才伤的,你不能让它死,你给老子救活它!”
那兽医摇摇头,叹道:“这匹马已经没气了,我们没法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