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来夫人对韩旷的印象是极其不好。他知道她一向很乖巧懂事,对谁都是尊敬有礼,可如今她却对韩旷的称呼如此直接。
啧啧,他就知道,他和韩旷那家伙的兄弟情义持续不了多久的。
可他也有些疑惑:“母后询问夫人了?”
顾霜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是真不知情,方才点点头:“我还以为是夫君告诉母后的呢。”
萧彻想了想:“夫人与韩旷相貌如此相似,母后难免会猜到什么。”
顾霜想起初嫁给萧彻时进宫请安的场景。唔,母后那时就以为他们两人长相相似了吧。只不过,为何直到此时才开口询问呢?
“夫君。”顾霜黛眉轻蹙,神色担忧,之前一直忙碌倒是让她忘记了此事,“你说母后她,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萧彻一早就怕她多想,如今听了忙安慰道:“无事的。你想,这般算来,你与母后的关系更是亲密了,她如何会讨厌你?”
顾霜垂着的小脑袋微微抬了抬,眼珠动了动:“唔,夫君说得有理。”可是仍旧有些疑惑,“既然我和那人的容貌如此相似,为何其他人没有好奇过我的身世?”
萧彻很快明白她话中之人:“你是说太后?”
顾霜点头:“我连着几日去了慈宁宫,可太后并未提及此事,倒是和母后有所不同。”
萧彻想了想,道:“知晓了旁的身世也无甚用处。总归你是顾府的女儿,我的夫人,摄政王府的女主人,突然冒出了一个是你爹的男人,并不影响什么。”
她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去看他。
萧彻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冲她一笑,看着她呆呆的模样,眸光一动,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可似乎并无甚反应,自家夫人还在神游,萧彻低低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顾霜看着他和她交握的手,眼眶忽然就有些发酸。
突然冒出来的韩旷当然会影响她。毕竟那是她幼时曾拥有的全部渴望——一位像聂相那般的父亲。
后来长大些,明白并非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聂相。她便想,那他可能是一位侠士,甚或可能是已一位潦倒的商人,可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像聂相举起晚晚一样地抱起她,只要他能回来找她和母亲。
可他一点都不潦倒,更不孤独,他在没有她们母女的地方过得很是快意。
他只不过是从来就不知道罢了。
于是她当然会忍不住像市井民妇一般地斤斤计较,会在夜里难以入寐。
萧彻没有阻拦她的伤心,可夜里他总会轻轻地抱住她,会在以为她睡着时亲吻她的额头,拨动她的碎发。
他其实并非那种可以勾得风花雪月于一壶茶盏的人,但他总会下意识地维护她,而只要他在,听着他状似不经意的声音,她就会很安心。
她以前从未奢望过可以占据一个人的全部身心,因为那很自私与奢侈,可萧彻总会在不经意间满足她的全部幻想。
一个女人,或许最不该相信的就是永远,可她如今却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她摸摸胸口,想,她不仅仅只是喜欢他。
☆、山雨欲来风满楼(8)
夫人踮起脚亲他时,萧彻有些发蒙。
他念着夫人年纪小,性子又害羞,便一直慢慢引着她行夫妻之事,想着循序渐进也好……未想过她会这般主动。
可很快就反客为主,按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深吻。
顾霜没料到自己的蜻蜓点水竟被他折腾成这副模样,眼睛一弯,不知为何就想笑出声来。
可转瞬便意识到眼下并非王府,略显慌乱地推一推他,眼神四处乱瞟,片刻见四周并无他人,心下稍稍放松了些,挣的力度也连带着小了许多。
不过她的力气在萧彻眼里从来就算不上什么,只下意识又将夫人揽紧了些。
半晌,顾霜害羞的性子开始作祟,粉颊微红,微微偏着头,身子向后仰了仰。萧彻觉察出来,在她耳畔低低一笑。
今日夫人进步颇大,令他十分愉悦,自然是要随了夫人的意。
只仍觉意犹未尽,便蜻蜓点水地再来了一次,方才松松搂着她,将下颌放在她的头顶上,慢慢等她平缓气息。
两人便这般相拥着静默许久,对面即是彼此的呼吸。
日光与风温和地环绕在他们身边,再简单不过的场景,可萧彻心里却生出难言的安稳。
年少时满腔热血皆给了刀光冷箭,稍微老成些时又遇兄长骤离,待脱下战袍,登上高位,人心算计已是家常便饭。
这一刻,他忽然就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长得既像他又像夫人的孩子,唔,或许一个并不足够。
以往他提起此事,大多是为了戏弄调侃,可今次不同。
他想他喜欢上了倦鸟归巢时的烂漫幽静。
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便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他,直到年华老去,白发苍苍。他确不是什么酸腐的诗人,写不出什么意境深刻的句子,可他与夫人在一起时,总会忍不住勾勒着将来。
顾霜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此刻安宁至极。明知身在宫中,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却不想维持什么矜持,只想一直抱着他,将头埋在他怀里,深深地呼吸。
一旁的叶木本一直垂着头,待觉没有动静后才敢偷偷抬眼一撇,见王爷与王妃正旁若无人地无言相拥,微微一愣,而后慢慢不自觉地抬起头,嘴角渐渐浮出着笑意。
熟料转身却在余光里瞧见了太后的模样,神色一僵。
撷涟见太后面色不定,忙道:“今日天气虽好,可日头仍旧有些烈,太后娘娘不如回屋歇息吧。”
韩悠看着前面的两人,掌心传来刺痛,撷涟低呼了一声:“太后娘娘!”
韩悠冷冷开口:“哀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