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思及此,目光一顿。
不对,楼心婳还去过旁的宫殿。
她看向站在楼心婳身边,笑得温雅的怀策。
怀策之前所居的衍庆宫,楼心婳是踏足过的。
三公主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暗忖:乐宁真是好本事。
那雍国质子前脚才刚拒过帝王,楼心婳亲自走一趟衍庆宫,后脚人就给哄到手了。
瞧怀策被楼心婳驯服得服服帖帖,两人性子一个内敛一个张扬,站在一起竟也还算和谐。
楼心婳说:“妹妹自是有要事,才会来寻的三皇姐。”
她对一旁搬贵妃榻的小太监招招手,让他们停下动作,自己则很自然地坐了上去。
楼心婳完全不用三公主招呼,坐上去后便斜斜倚着,泰然自若地彷佛是在自己宫殿。
怀策每回看着楼心婳的行事作为都大开眼界,毕竟这世间少有人能活得这样随心自在。
于是他也不用人招呼,掀袍在另一侧坐下。
楼心婳又对他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挺配合的嘛。
三公主犹疑看着坐同张贵妃榻的这两人,怀疑他俩是故意来她面前晒恩爱的。
楼心婳无视她三皇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只扫了眼都快搬空的怡景宫,再淡淡瞥向三公主哭肿的眼皮子,眉头微微一蹙,很快恢复寻常。
但这个小变化却没有逃过怀策的眼睛。
小太监上了茶水,怀策抿了一口,楼心婳则漫不经心用指头抹过贵妃榻背后的雕花,问:“三皇姐这是在忙什么呢?”
摸完后瞧了瞧指尖,指上半点灰也没沾。
三公主嗓门大,情绪失控时又更压抑不了音量。
那些哭喊着说出来的话,楼心婳自是都听见了。
三公主还处于楼心婳到来的震惊错愕之中,整个人显得愣愣的,听到楼心婳在同自己说话,也慢了好几步才意会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未说话,楼心婳便径自说了句:“这样好的东西,烧了多可惜?”
雕花的工艺精湛,用的也是上好的木料,木料易得,巧匠却难寻。
楼心婳提议道:“三皇姐若是不要了,自可赏给下人或捐出去,兴许还能博个美名。”
三公主听了苦笑一声,“你不懂的。”
楼心婳仰头,虽没反驳,可却是满脸的不赞同之色。
就好像在说“我哪里不懂,你倒是说说看啊!”,神情自傲,丝毫不觉得三公主说的话哪里对了。
三公主看着这样的楼心婳,有时候,她其实很羡慕她。
羡慕她总那么自信,那么直白,从不会因为旁的事委屈自己。
三公主觉得那样的楼心婳太过刺目,衬得自己越发没用,狼狈别开眼。
她定了定心神后叹了句,“如今我名声因他被糟蹋成那样,还有人关心便已是极给我面子,怎还会肯收我赠出的东西?”
她已成京中的笑柄,谁都能踩上几脚。
三公主目光落在殿内还未搬出去的那些,眸色复杂。
她说:“既然留着徒增心烦,那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也烧掉她天真的念头。
她与他身世并不相当,三公主甚至想过,要同父皇求了恩典,让他当自己的驸马。
可恩典还未求来,却让她先发现──曾经的美好,不过是一场骗局。
她的情郎对她虚情假意,拿着她的真心去疼宠旁的女人,而她,却到旁人在宴上对她阴阳怪气地耻笑,才知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想到伤心处,三公主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不想在楼心婳面前露怯,在泪水夺眶而出前,便已先伸手抹去。
怀策觉得,楼心婳应是瞧见了。
在三公主眼眶泛红的时候,楼心婳垂首张开自己白嫩的手,仔细欣赏。
时机点完美错过。
三公主抹掉眼泪,瞧楼心婳没看向自己,暗松口气。
此时,楼心婳忽然开口,“烧掉了,然后呢?”
“什么?”
楼心婳抬眼,站起身来,往三公主的方向走去时,又接着问:“东西烧成灰,就能当发生过的事没发生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