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顽童的吵闹声,妇人的叫骂声,姑娘的嬉笑声,读书郎的清晨朗读声,卖菜的吆喝声……
与从小生长在皇宫,长大住在公主府很少游走乡野的姜昭昭相比,秦温瑜的世界就是老百姓的烟火气息。
他用最简单的语言,疏离的语气,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景象,承载了他见过的无数人的喜怒哀愁悲恨离别。
那是朴实无华的关于民间大街小巷的记载,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良久后,姜昭昭缓缓舒出一口气,她合上了薄册子,想,秦温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听闻里的他是浪荡花花公子,初见时他是散漫无拘束的人,那天相救,她觉得他跟传闻里不同,是一个正直的人。
昨天一聚,她又觉得这人是颇具才华的,并不止传闻里他不学无术那样。
今日看了他写的册子,姜昭昭好像有些了解他了。
以漫不经心的笑掩饰内心的淡漠,唇角一扬,眼里尽是凉薄。
他的体温是热的,可他的心是凉的,冷眼看着世间的种种,内心的孤寂始终伴随着他。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矛盾。
看似每日都在享乐,纵情歌酒,沉醉美人;实则比谁都要不快乐,那些享乐不过是无事能做。
这样的人,会幸福吗?
不自觉地,姜昭昭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在问出口的那刻,秦悠月醒了。
她没听清姜昭昭的话,“嗯?”
“没什么,就觉得,你二哥他……”姜昭昭话顿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温瑜这个人,“他蛮特别的。”
***
待到了围场,马车停住,姜昭昭收好薄册子搁在车厢角落里。
她掀开车帘,有手递过来,没有注意,倾身而出,搭上手下了马车。
脚落地后转身,彩云扶住她后退几步,给她整理衣服。
余光里身侧的人站得笔直,姜昭昭顺着靴子往上看,看到了那人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
祁憬舟颔首,行礼后道:“臣负责两位公主的人身安全。”
秦悠月是搭着另一个侍卫的手下的马车,她抬头就看见姜昭昭皱眉,问道:“怎么了?”
姜昭昭问:“不能换个人吗?”
祁憬舟淡声道:“是陛下安排的,公主可同陛下讲。”
“就算不喜欢臣,也该让臣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在陛下准许前,还请公主见谅。”
秦悠月手里捏着的帕子掉了,她在这人身上看看,又在姜昭昭身上看看,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你瞎说什么?!”姜昭昭瞠目结舌,这人怎么做到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的?!
她是不喜欢他,可没必要单独说啊!
周围瞬间安静了,宫女该低头的低头,侍卫该整理剑鞘的整理剑鞘。
除了秦悠月一人光明正大看着这二人,其余人都默契地降低存在感。
“那莫非”
“你闭嘴!”
姜昭昭生怕这人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急的就是伸手捂住祁憬舟的嘴。
他垂眸不做挣扎,淡定地站着,呼吸自如,温热的鼻息扫在姜昭昭的手指上。
嘴唇是软的,这点姜昭昭很早就知道了。
可再次触及时,她像被电到般迅速收回手,心跳加速。
与淡定的祁憬舟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欲言又止,咬牙看着眼含戏谑的祁憬舟。
对方不再说话,闭上了嘴,然后抬袖子轻轻擦过自己的嘴唇。
姜昭昭:“?”
“那个,咱们要不先走?走着说着如何?”秦悠月一出声,打断了这怪异的气氛。
她跻身在二人中间,挡住了姜昭昭瞪着祁憬舟的视线。
“走了走了,刚听一个侍从来信,我二哥他早到了,在围场西北方的凉亭等着咱们呢。”
“他不是不来么?”姜昭昭被话揽回正轨,疑惑道。
秦悠月眼神扫过身后的少年,轻笑一声,挽住姜昭昭,“谁知道呢?可能不放心吧。”
她心想,这狩猎,可有好戏看了。
刚才她也在纳闷二哥怎么又来,此刻看见这位少年,就心里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