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说这段话时,自己也没有把握男人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意见,毕竟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年轻的顾家家主是多么偏执了。之前那年轻人被打断腿时,也只是送去了医院打了石膏之后没两天便接了回来,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顾北达愿不愿意把人送过去。
但是医生没想,他才说完这句话,那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便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就麻烦王医生联系医院了,要最好的病房和治疗,我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王医生这下是真惊讶了,但却立刻答应了下来,在去联系医院之前他看了一眼顾北达,心中寻思着,没想到这位对那年轻人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之前看对方下手的狠劲,他还真是没想到啊。
……
“好帅啊,那位又来了。”
“是啊是啊,连打电话的姿势都那么帅。”
“不知道里面的病人和他什么关系,每天都来,两人是亲戚吗?”
“可能吧,毕竟都长得那么好看。”
沈清画睁着眼睛,耳中听着从那没关严的门外飘来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神情。
在沈清画看着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发呆时,那半掩着的门再次被打了开来,一双着烟灰色西装裤的长腿迈了进来。何术舒收起刚刚来电的手机,看到病床上的沈清画神志清醒的样子,也是松了口气。沈清画一连高烧了好几天,那几天都是迷迷糊糊的,现在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医生说退烧了就已经没有大碍,不过鉴于病人身体极为虚弱,所以还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何术舒来到病床旁打开他带来的保温盒,将里面的鸽子汤倒出来,之前沈清画发烧的时候一直没有吃什么,只喂了些粥水,现在人好不容易退烧了,自然要吃点滋补的。毕竟沈清画的腿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如果营养跟不上的话,会影响骨头的愈合速度。
沈清画在何术舒走近的时候一点动作也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往那瞟一眼,直到一阵轻微的动静后,一股极为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
沈清画这段时间确实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中早已经空空如也,此时闻到食物的味道,瞬间便感觉到了饥饿。他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悲哀,他到底是为什么落到了这种境地。
何术舒将病床摇起了些许,调到合适的高度后,因着沈清画的手腕上还挂着吊针,所以他便端起鸽子汤,舀了一勺递到对方嘴边。
这个动作让沈清画愣了愣,不过顾北达偶尔也会玩温柔,所以他只能木着脸,一勺一勺的喝下对方喂到嘴边的汤汁。汤汁的味道非常鲜美,滑入胃中的温暖感觉很快的驱散了他的饥饿感,让他周身的不适也减轻了些许,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人喂汤的动作非常生疏了。不过想来也是,顾北达这种人,应该从来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吧。
沈清画感受着那虽然生疏,但却非常耐心的动作,微微垂下了眼,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本来就不是温柔的人,做出再温柔的举动,也只是短暂的伪装,就好像狼披着羊的皮,必然会有它的目的,顾北达,他又想干什么?
在沈清画的种种猜疑中,何术舒终于喂完了一碗汤,他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过照顾人的经历,曾经他是家里的独子,一直享受着父母的宠爱,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一下子带走了他两位至亲的人,等他接到通知时,父母早已经咽了气,一点照顾的机会都没留给他。所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喂人喝汤,不过从目前来看,他应该做的还不错。
见到沈清画没有再喝一碗的打算,何术舒便将手中的汤碗放到一旁,开始说起正事:“沈清画,我们谈一谈。”
沈清画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病床旁的人,而是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沉默不语。
“我可以放你离开。”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大,话才出口,沈清画便抬头直直看了过来,不过那双极为清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狐疑和不信。
何术舒看着沈清画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道:“等你的腿养好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继续去上学也可以,我们以前的债务一笔勾销,我不会继续追究。”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何术舒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沈清画的眼前,给沈清画看清后,当场撕成碎片。
……
……
☆、第二章 放你离开
沈清画的眼睛当即睁得老大,完全看傻了。
这份文件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沈清画的“卖身契”,或者说是类似于“卖身契”的东西。当初顾北达在休闲会所里第一次看到做服务生的沈清画,便动了心思,明码开价不成,就使伎让沈清画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欠下了一大笔钱。而顾北达身为那个会所的最大股东,欠了会所钱,便等于欠了他的钱,顾北达的目的就是让沈清画以身抵债。
沈清画也不是傻子,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又蹊跷,鬼都知道有问题,所以对于顾北达的交换条件,他抵死不从,甚至在顾北达想要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直接砸了顾北达的脑袋一下。而这,也彻底激怒了顾北达,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的顾北达把沈清画抓回来后,直接命人砸断了沈清画的一条腿,然后便作为禁-脔关了起来。为了怕沈清画不够听话,他甚至还列出了这个“卖身契”,上面的种种不公平条约就不用说了,当时顾北达威胁沈清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他不签这个条约,就不怪他去找沈清画的家人了。
沈清画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他的爷爷了,他深知顾北达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了不牵连自己的爷爷,沈清画只能屈辱的签下了这个协议,随后被不见天日的养在了顾宅中。
沈清画本来是s大在读的学生,会去那个会所打工也只是为了赚生活费和学费,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学自然也上不成了,顾北达派人去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他突然消失在学校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沈清画从来没有想过顾北达有一日会把这当初费尽心思的协议拿出来,当着他的面直接撕了,所以他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傻了一会,才想起来问:“为什么?”
何术舒看着沈清画的表情,微勾了一下唇角道:“可能是我现在对你没有那种兴趣了,放心,我说话算话,等你的腿伤养好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术舒之所以一定要沈清画把腿伤养好才能离开,也是怕沈清画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从而留下后遗症。毕竟从书里的内容来看,沈清画家里只有爷孙两个,而爷爷把沈清画拉扯大也是很不容易,家里清贫的很,否则沈清画也不会抓住一切机会去打工挣生活费和学费了。如果现在就放沈清画离开,沈清画有没有钱治好自己的腿还真的难说,而且再说了,这是顾北达造的孽,现在他花的也是顾北达的钱,所以何术舒是一点也不心疼。
何术舒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病房,徒留沈清画坐在病床上愣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
在那天之后,何术舒有时候还会过来,但每次过来也只是送一些滋补的汤水,然后就很快离开,从不逗留。而沈清画在经过自己仔细的观察,也是慢慢相信了何术舒的话,因为他从现在的顾北达眼中,再没有发现以前的那种满含侵-略-欲-望的视线,也许事情真的是像对方所说,突然对他没兴趣了,所以才对他网开一面吧。
仔细想想,这种解释放在顾北达这种富家子弟身上,也不是完全说不通。这样想着,沈清画便渐渐放下心来,有时候看到对方过来,也不再是满心警惕了。
而何术舒看着这段时间已经渐渐对他放下警惕的沈清画,心中不由得失笑,沈清画,真是个单纯的人啊。
不过也是,还是个学生的沈清画,自然不会有太过复杂的心思,如此纯白的性格,加上那么好的外貌,配合上他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青涩气质,也难怪原本的顾北达一眼就动了心思。如果把沈清画这种性格外貌换一个性别,说不得,他也会喜欢上吧。
当然这个念头在何术舒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本质上还是喜欢柔软的女孩子,虽然他这段时间往医院跑的确实算勤快,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全然是陌生的。
虽然是一样的高楼大厦,但是领导人,出名的明星,知名的品牌企业,都全部与他那个世界不一样。这让他时不时的就有一种迷茫感,对于这个书中的世界,他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书中的主角沈清画了。所以他总是会忍不住过来医院,有时候借口为沈清画带上滋补的汤,有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沈清画就好似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唯一认识的地标,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总归是熟悉的。而且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能回去的关键,也许就在沈清画身上。
在这个时候,何术舒不由得庆幸,原主之前虽然已经把沈清画囚-禁在别墅中,但因为沈清画的腿伤,所以到底没能做到最后一步,虽然占便宜的事情没少做,但是没有真正上-床,这也是他现在还能够平静的出现在沈清画面前的主要原因,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在何术舒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身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摸出来接听后,简短的应了两声,看了看时间,便去往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