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何术舒正有些莫名时,就见一直蜷缩在那里的苏奕有些迟缓的站了起来。何术舒这才发现对方的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当看清那是什么后,饶是镇定如他,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古怪的神情,更是感觉背后凉气直冒。
一切只因为苏奕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紫红色的木质盒子,那木盒上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精致的就仿佛一个艺术品,但是亲手操办过自己父母后事的何术舒,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骨灰盒的本质!
何术舒条件反射的看了看自己的灵位,果然那里除了照片和香烛贡品外空无一物……
何术舒纠结的看着苏奕直直走了过来,然后穿过了他,走到了灵堂面前,动作郑重又小心的,将骨灰盒放在了灵台上。
放置好骨灰盒的苏奕,点上了几炷香,插在了香炉那些即将燃尽的香旁边。
小心翼翼的插好这几炷香的苏奕,抬头愣愣的看着灵台上何术舒的照片,他看了没一会,眼睛又变得雾蒙蒙的,仿佛魔怔了般的喃喃道:“学长,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学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学长,今天是你的头七,你会回来看我吗?”
头七,本来正默默听着苏奕说话的何术舒只感觉浑身一震,某个关键点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一般,头七!苏奕说……今天是他头七!
头七,也就是去世后的第七日,自古传闻,在这一天,逝者的魂魄会回到家中……
……
……
池清画木然的站在重症病房内,凝视着病床上的人。
一个月了,已经一个月过去,术舒始终没有醒来。
这一个月来,他给术舒转了数个最顶尖的医院,甚至连军医院也转了,但是所有医院使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术舒突然昏迷的原因。脑ct,全身检查更是做了无数次,但那些仪器都仿佛失灵了一般,给出的结果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去他妈的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的人,会一直昏迷不醒吗?
每天看着心爱的人躺在病床上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可是这些无能的医生,无能的医院,全部都查不出哪怕一丁点原因,更遑论治疗方案,池清画只感觉在拿刀割自己的心。
有的时候池清画看着那脑电图平缓的波动,都惶惶的有一种是不是哪一天那波动突然就停了的惶恐,而这一切,他却无力阻止。
就在池清画压抑的几近窒息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悄悄的推了开来,然后一个人影溜着边的悄悄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池清画烦乱的皱了皱眉,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轰赶他。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术舒昏迷的这一个月,那顾北达同样也出了不少力,甚至请来了两个国际闻名的脑科专家。虽然那两个脑科专家同样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但是池清画知道,对方想要救人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想办法就是多一份力量,所以他这段时间难得的对之格外宽容。
走进来的顾北达非常的安分,他就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昏迷的人,然后视线又把床边的一圈精密仪器看了个遍。这段时间因为术舒的昏迷,他们各种求医问药之余,也几乎成了半个专家,床边那些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都能看个大概。所以看完了那些屏幕上波动的数值,顾北达就知道,术舒的情况依然算不上好转,甚至于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身体比之之前还要虚弱一些。
顾北达同样急的抓心挠肺,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憋了一会后,出声道:“我要找的那个老中医有消息了,已经派人去请了,过两天应该能把人请来。”
池清画听了顾北达的话,点头道了声谢,因为目前最尖端的医生和医疗器械都没有一点办法,其实他现在已经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凡是有一点希望的,对术舒的身体又没有伤害的,他都愿意试一试。
甚至于他一直绞尽脑汁的去思索那两天的所有细节,试图找出术舒突然昏迷的原因,因为他相信术舒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的。可是那几天所有可能造成术舒变成这样的原因他都一一排查了,饮食,意外受伤,全部没有问题,要说唯一可疑的,就是术舒接连做了两次梦,并且在梦里都喊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这个原因,他掘地三尺的也想把那个苏奕找出来,可是仅仅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信息,就连那唯一的电话号码也是假的,想找一个人是何其困难。
池清画甚至想过从术舒以往的生活下手去找寻那个苏奕,毕竟是曾经认识的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可是他在真正找寻后,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术舒的过往,就仿佛被特意清扫过一般,干净的仿佛凭空蹦出来的一般,根本无法通过这点去寻找那个苏奕。
知道术舒顶级大黑客身份的池清画颓然了,他知道,如果术舒是有意想要清扫什么,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查出什么来。当然他心里也隐隐的有一丝疑惑,因为术舒的过往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就仿佛不是清扫的,而是根本从来不存在过。但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池清画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在实在无法通过术舒的过往找寻到有关那个苏奕的信息后,他就放弃了这条道路。
顾北达来了又走了,两天之后,那个被他抱着极大期待,据说医术超神的老中医也来看了,结果一番诊察后,同样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能一边摸着胡须,一边说着怪哉怪哉走了。
又一个希望破灭,所有人无疑都遭受了又一次打击,在这个时候,同在病房里的邵夏蓉看着大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心有顾忌,一番纠结之后最终还是开口了,“清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术舒那孩子突然昏迷了,不是因为生病呢?”
池清画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看向自己的母亲。
邵夏蓉抿了抿唇,神色间也有几分不确定,“术舒这孩子病的实在是太奇怪了,没有任何征兆,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之前不是说术舒昏迷之前说过两次梦话吗,叫的还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我就想,是不是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其实有些东西,我们家虽然不信,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那些的存在,据说有些厉害的大师,是真有本事的,清画你如果想试试,我可以托关系去请来,毕竟这样一直昏迷着也不是个办法,不管有没有用,也算一个尝试。”
听了母亲邵夏蓉的话,池清画不由得心里一动,虽然他一直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是这一刻,他想到了他与术舒的初遇,那显然不是科学或者医学能够解释的了的事情,也许术舒这一次突然昏迷了这么久,就是因为又遇到那种事情了呢?这种事情他们没有办法解决,也许求助那些所谓的大师,真的会有点用。
而且就算没有用,就像母亲说的,左右是一个尝试,也不会耽误什么。这样想着,池清画干脆的点下了头,他现在已经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任何只要有一丝可能的,他都愿意去尝试。
见到池清画同意了,邵夏蓉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不过她也知道儿子最在意什么,连忙补充道:“清画你放心,妈不会让他们乱做法的,毕竟大师来了我们都在边上看着,不管他说什么,我们感觉合理才让做。”
邵夏蓉说这话也是怕真遇到骗子,到时候她一番好心不成反倒成了帮倒忙了,不过想想她打算去请的那位,邵夏蓉感觉应该是有点真本事的,而这也是她提出这个提议的底气来源。毕竟京城那些老牌世家哪一个都不比池家势弱,但却一直把那位当祖宗一样供着,如果那位真是骗子,能骗这些年也算是本事了,毕竟那些世家的人可不是什么民间的愚民。
就这样,邵夏蓉在得到池清画的允许后就积极的去联系人了,虽然她对于那位大师从来只有耳闻,一次也没有接触过,但是毕竟在一个圈子里,那些大师的常客世家们和池家更是多少有些交情,所以托了一圈人后,总算有了消息。
见面那天邵夏蓉和池清画亲自去大师那里登门拜访,想请大师去医院走一趟。
他们在来之前就知道这位大师的腕极大,平日里有事相求的人都是自己上门,鲜少有出门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实在是情况特殊。术舒一直昏迷着,如果搬过来就要拆除那一堆辅助仪器,术舒本就昏迷的没有任何征兆,至今也查不出原因来,池清画实在是不敢随便搬动他,所以他们想要先来这里试试,好言说尽,许下重诺,看看能不能让这位大师走一趟。
大师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老者,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精神气十足,那一双眼睛极其的明亮,一眼看去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
池清画见到这位大师的时候就在心中默默的判断着对方的性格,斟酌着那番请求该如何说出口,可是他没想大师在他进来后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就面露赞叹道:“好相貌。”
池清画……
虽然他知道自己长的过分俊美,但是一般人还真没有敢这样当面说的,不过眼前的大师……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他说的好相貌好像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样。
池清画本以为请这位大师出马一定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何,可是他没想,在他说完情况后,那位大师只是沉吟了一会,就干脆道:“罢了,难得遇上这种好相貌的,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再度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池清画……但他还记得自己此行事关重大,所以只是顿了一顿,就继续有礼的请大师出门了。
车辆等一应物品,他们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当两辆轿车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后,几人就直奔病房而去。
何术舒所住的是医院里最好的特护病房,当推开房门后,就能看到那被一圈精密仪器围拢起来的雪白病床,以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每次见到这个场景,池清画都会心脏一痛,今天也不例外,就在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病床上的术舒时,他没有注意到,跟着他走进病房的大师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就难以遏制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反倒是邵夏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连忙问道:“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邵夏蓉接连喊了两声,那大师才回过神来,但却依然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他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何术舒,接连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这,这简直是老夫生平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