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璲眉梢细微地抖了一下,反问傅秋锋:你怎么知道朕不会用剑?
傅秋锋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您手上没有习剑之人常有的茧,也不佩剑,所以臣妄加揣测,还望陛下恕罪。
容璲看了看自己的指腹掌心,幽幽笑道:爱妃看得真仔细,莫不是对朕的手有什么想法。
傅秋锋:
傅秋锋心说他牺牲的道德这么快就失效了吗,再说容璲这么大一个人在这,要有想法何苦局限于一只手。
臣在霜刃台任职,锻炼了一下识人辨物的本领。傅秋锋公事公办地说,这自然是为了更仔细的为陛下效命,绝无他意。
哼。容璲攥了攥指尖,胳膊架在窗户上,偏头望向傅秋锋,也许朕没有习剑的天赋,但朕也不是一无是处,陪朕骑马先走?
傅秋锋不着痕迹地打量靠窗的容璲,确信容璲的天赋都长歪在不该长的脸上了,他不知怎的想起上官雩接容瑶上马的画面,默默丈量了一下窗口的宽度,犹豫道:陛下,这个马车的窗户对您来说恐怕有点窄。
容璲:
容璲咬牙说道:车厢有门,朕也有马,只有你没有脑子。
傅秋锋干咳一声,仰头望天,也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抽想法十分好笑。
容璲最后一路骑马到了北山,山下一片平整的旷野有专人打理,历来都是皇家专属的猎场,再往山上去,植株便会越来越茂盛复杂,青石小路蜿蜒没入林中,直到半山腰的八角凉亭,铃声和亭下的潺潺流水相映成趣,朝时可见雾霭氤氲云开日朗,暮色更有霞光千里穿林打叶。
队伍在山下安营扎寨,容璲给傅秋锋介绍了山上几处可供休息的地方,山顶还有一处别苑,正午已过,妃嫔们大多在帐内用膳,容璲倒是兴致勃勃的拿了弓箭,给傅秋锋也挑了一张轻弓,带了一队崇威卫便往山脚下去。
那边的草更盛,有很多野兔。容璲的马鞍一侧挂了箭囊,一手挽着弓随意策马缓行,你若打不到东西,午膳就省了吧。
傅秋锋骑马跟在容璲身侧,稍稍比他落后一些,闻言失笑道:那臣可以直接饿一顿了。
看来是惩罚不够严重。容璲瞟向傅秋锋拎着弓的左手,表面看起来极不专业,甚至有点差的过分了。
臣真的不会。傅秋锋无奈地强调。
容璲四下环顾,然后指了指远处一棵枯树,树干上黑漆漆的一个树洞,是个还算规整的椭圆,他侧目瞧着傅秋锋,道:以那棵树洞做靶,你能射中吗?
傅秋锋估算了一下距离,视野清晰,大概二十丈左右,他若拿出真实实力射中靶心不难。
容璲说完之后,深吸口气,一抖缰绳冲了出去,微微弯腰一捞夹起一支箭,搭上弓弦偏头瞄准松弦放箭一气呵成,箭枝钉在枯树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容璲随即调转马头跑回傅秋锋身边,笑问道:如何?
傅秋锋眯眼看过去,那支箭偏上了一些,不算正中靶心,而且容璲几乎跑出去十丈才开弓射箭,但他还是违心地说:陛下箭法精准,后羿再世,令臣大开眼界。
容璲:
容璲抿嘴道:爱卿,你若要嘲讽朕,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傅秋锋在容璲不甘心的注视下慢慢拉弓,他不打算秀一回骑射,拿了支箭故意用蹩脚的新手姿势搭上,慢慢瞄准,他心说若是偏离的太远,恐怕容璲不信,若是太准,容璲又要怀疑,不如随便射个树根意思意思,还让容璲面子也过得去。
容璲见他神情谨慎,抬手招了招后面的崇威卫:韦渊,你试试。
傅秋锋回了下了头,韦渊穿着一身崇威卫的普通盔甲混在士兵里,走马上前接了容璲的弓箭,毫不迟疑地策马绕路,不但没有接近枯树,反而拉开了不少距离,松了缰绳侧身对准枯树,满弓而放,一箭离弦势如流星,划破长空正中靶心,树上的两支箭高下立分。
傅秋锋不禁大感震惊,倒不是韦渊的箭术,而是他敢于让容璲颜面扫地的耿直,他手一抖,箭直接飞了出去,划出个抛物线,在距离那棵枯树还有几丈的距离时扎进土里。
容璲沉着脸瞪傅秋锋:看来你真不在意欺君之罪。
傅秋锋赶紧搭了第二箭,干笑道:这不显得您箭法准嘛。
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用不着你们让。容璲催马靠近了些,握住傅秋锋的右手,让他松了弦,把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来给他戴上,合适吗?小心被弦伤到手。
傅秋锋愣了愣:有一点紧,不过也没关系。
啧。容璲不满地伸手和他比了比,然后退远了些,警告道,这次再敢乱放箭,晚膳也没你的份。
傅秋锋用食指蹭了蹭那枚冰凉的象牙扳指,无奈地叹息一声,勾住弓弦重新拉弓。
韦渊回到容璲身后时,有些意外地望着树上的第三支箭,射中了树洞的范围,险险卡在最底端。
臣真的竭尽全力了。傅秋锋真诚地看向容璲道。
傅公子练过?韦渊问道。
在千峰乡给人帮工时,跟护院学过一点。傅秋锋又拿出老借口来搪塞。
朕就知道。容璲暗自翻了个白眼,走吧,去山下。
傅秋锋松了口气,把弓箭挂上马鞍,想把扳指还给容璲,他摘了一下,扭了扭,扳指没动,尴尬的不妙就在此时缓缓升起,他随即暗暗咬牙用力薅了一阵,还是没能成功取下。
容璲问道:怎么了?
傅秋锋面不改色地松手活动了一下右臂:没什么,手有些酸。
这还敢叫勤加锻炼。容璲嗤笑,转头率先向山脚策马而驰。
其他崇威卫也随后跟上,韦渊表情有一丝怪异,他留在原地,盯着傅秋锋牵动缰绳的手,问道:这是主上的扳指。
是,陛下暂借于我。傅秋锋说。
你摘不下来了?韦渊挑眉看他。
没有。傅秋锋断然否认。
韦渊眼尖道: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傅秋锋一瞬沉默:活动手指。
韦渊坚持:你现在摘下来。
傅秋锋表情越来越冷:不,也许稍后还有用。
这是主上最为珍爱的扳指。韦渊说。
傅秋锋:
傅秋锋扶额道:好吧,是摘不下来了,我会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