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对朕提起太子。容璲猛地握拳捏碎了茶杯,残片掉在地毯上,响声沉闷。
傅秋锋下意识屏住一口气,有些无措,容璲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眼底流露出如有实质的杀气,他从未见过容璲这般愤怒的模样,便单膝跪下请罪:是臣失言
朕实在对你太宽容了。容璲打断了傅秋锋的话,放下翘起的那条腿,俯身用力捏起傅秋锋的下巴,缓缓道,你想说朕愚蠢至极,让别人的女人哄骗了三年?你想说朕毫无尊严,枉为皇帝?
傅秋锋艰难摇头,忽然发觉眼前的容璲太过陌生,仿佛吐出的每个字眼里都浸着暴戾嗜血,他的下颌被容璲捏的发疼,而容璲眼中没有一丝留情,他只能苍白地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狡辩!你分明是想讽刺朕。容璲冷声断言,他松开傅秋锋,扬手欲打,袍袖划过一道影子,却忽地停在半空。
傅秋锋被容璲推了一下,差点跌倒,撑住地面时按在了碎瓷片上,割破了手指,他顾不得指上刺痛,心中的失望消极更甚,但又隐隐察觉出些许怪异,难掩震惊道:陛下,您要对臣动手吗?
朕容璲盯着那摊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血,慢慢放下自己的右手,捂住额头,疑惑和挣扎渐渐占了上风,不对,朕不想伤害你,这不是朕墨斗,保护傅公子!
墨斗从容璲袖口钻出,顺着他的衣摆爬到地上,转头冲容璲嘶嘶地叫了两声。
傅秋锋伸手让墨斗上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容璲,试着站了起来,容璲骤然抬头吼道:朕让你平身了吗?跪下!
陛下恕罪。傅秋锋这次没听容璲的命令,他看见容璲额上渗出一层薄汗,状态明显不对,但他心中却为这不是容璲的本意而放松下来,强压心跳,抄起茶壶掀开盖子把冷茶泼到容璲脸上,断定道,冷静,控制呼吸,放空思维,您中毒了。
朱雀宫内,月色溶溶,万籁俱寂。
唐邈和柳河各自吩咐了暗卫小队的人依照计划搜宫,两人则直奔后园假山。
嫔妃不在宫中,夜里的守卫也松散许多,在后院的小太监靠着亭中石墩睡得正香,唐邈自墙头飞身而下,出手如电劈晕了一个站着的太监放倒,整座后园的防卫就算解决。
你水性如何?唐邈蹲在水池边,死鱼还在水上飘着,他用手指试了试水温,有点凉,这水池颇深,而且浸着假山,这假山都是窟窿,还有一堆水草,万一卡在里面淹死可就丢了大脸。
没事,你穿的夜行衣,若真淹死,别人也不知你是霜刃台的暗卫。柳河呵呵两声宽慰道,我先下去探探。
小心啊。唐邈小声嘱咐。
我水性好,放心。柳河屏息跳入水中,水面黑黢黢的看不清下方,唐邈等了半晌,柳河才上来换一口气。
有个地方很奇怪。柳河抹了把脸,我看不太清,整座假山只有那里很干净。
唐邈摘下面罩,闭气跟着柳河下去,水池底下都是淤泥,一丈多深,还有些荷花的茎,在黑暗中视野的确受限,水流的压迫感和寂静无时无刻不让人心跳加速,他眯着眼睛冲柳河所指的方向蹬腿游去,钻进一个狭窄的山洞,运起真气凝神看去,确实有一块石头没沾任何粘稠的灰绿。
他尽量蜷起身子回头冲柳河打了个手势,吐出几个泡泡,一身黑衣几乎融入漆黑的池水里,镶嵌在难以转身的假山之内,柳河在外点头,抽出剑来警戒。
下一刻,唐邈摸索着用力搬动了那块石头,水中不甚清晰的声音一点点传来,前方一块石头突然向旁边移开,露出升起的石门,石门窄的只供人钻过,水流的吸力让唐邈往前一扑,他顺势通过,摔在了地上,空荡的回响闯入耳中。
这别有洞天啊!柳河随后跟了进来,一个翻身落地站稳,从腰间拿出油纸包着的火折子吹燃,看见了石门边的拉杆,上前一把拉下,石门便重新降下,阻隔了水流。
阿嚏!唐邈拧了拧袖子的水,借着火光看清通道的斧凿痕迹,石门开在通道尽头的中央,方才涌进通道的池水正缓缓渗入地底,这机关,不简单啊,出去之后直接翻墙,四通八达的。
我记得这处造景是两年前所修。柳河摸了摸洞壁,走,先看看能通到何处。
所以果然是贤妃授意。唐邈直接下了结论,借着造景掩饰修建密道的事实。
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柳河十分谨慎,贤妃为何要这么做?一旦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说不定她和陈峻德都心存侥幸,只要陛下崩的快,死罪就追不上我。唐邈随口说道。
注意言辞。柳河叹气提醒。
这里只有你我,无需在意细节。唐邈拍拍柳河肩膀,傅公子也不是很在意言辞。
柳河心说傅公子的影响力都快直追韦统领,他暗自摇头无奈,两人顺着密道一直走到尽头,从时间估计已经出了皇城,终于接近了另一道闸门。
他们各自握剑,打开闸门,顺着一个弧形通道出去,最后又进了水里,隐约的光线从水中射下,两人小心地游上去,探头出来,辨认了一番位置,居然是京中错综复杂的河流中的一条,就在一众不起眼的百姓人家前方。
两人记下位置,从皇城正门回去,折腾一番后负责朱雀宫的暗卫们也快搜索完毕,唐邈打了一路喷嚏,用内力蒸干的衣裳不是很舒服,他坐在墙头监工,一个机灵的暗卫从宫殿内闪身出来,把一副画轴交给他。
唐大人,您看看这幅画。暗卫小声说道,这是我从贤妃娘娘寝殿的床头缝里搜出来的。
什么画?神神秘秘的,春宫图?唐邈好奇地展开画轴,看了半晌,这不是陛下吗?
嘘。暗卫指指画轴下方的小字,这可不是陛下,这是当年的太子,陛下的兄长,容瑜。
傅秋锋泼了容璲一脸的茶,茶叶沫子挂在他柔顺的长发上,让容璲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多了几分滑稽。
容璲有些愣神,愤怒和怔愣交替着,指着傅秋锋手指发颤:你敢如此对待朕!来人,把他押下去,朕要亲自审问!
陛下,此处并无外人,如果您需要,臣去叫个下人来。傅秋锋退后几步,届时您想做什么,臣都绝不会反抗。
放肆!容璲重重一敲椅子扶手,跪下,你还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陛下先休息吧,臣告退。傅秋锋又退了几步。
容璲猛地站起来,伸手要抓傅秋锋的领子,墨斗从傅秋锋肩上探头,对容璲露出獠牙。
容璲一怔,随即恨恨地甩手:墨斗!你这畜生也敢背叛朕?
傅秋锋眼角一抽,心说容璲醒来怕不是还要跟墨斗道歉,他越退越远,直接转身出了营帐,扬声喊道:韦大人!
韦渊从不远处飞身而来,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你进去就知道了。傅秋锋展开自己流血的手,意味深长地扭头示意他进屋,陛下有点特殊的命令需要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