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芳渐渐发慌,冷静不下来了,她惨淡地笑起来,看着容璲:你有如此明察秋毫的本领,看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是你故意展露出来,欺骗众人的。
主要是想欺骗你爹。容璲嗤笑。
你就算问我,实不相瞒,我也给不了你有用的情报。陈庭芳认了命,撩起额前散下的头发,想要精神一些,他用飞鸽传书给我传递命令,但大多数时候只是让我静待时机而已。
还有为你宫中的暗道打掩护。容璲替她补充。
想不到你连这也发现了。陈庭芳闭眼叹息,所以我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总是带着面具,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公子瑜,这一切都是你自讨苦吃,你若没有谋害太子,如何有今日自发为太子报仇的所谓逆党?
那太子为何先要谋害朕?容璲抬脚踹了椅子,他怒上眉梢,将手中茶杯砸到地上,容瑜已经是长子,深得先帝喜爱,他就算视朕为无物,他又能损失什么?难道他不是以欺辱朕为乐?你喜欢的只是个弄虚作假的卑劣之徒!
陈庭芳没有生气,她恬静地翘起嘴角,仿佛想起从前那些日子:不,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从前也以为我也会随便嫁给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我生下来便锦衣玉食,巴结奉承我的人数不胜数,我得到了旁人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就该为此做出牺牲。
朕不想听你不知所云的回忆。容璲愤然道。
听听又有何妨呢?你不就是来听我说话的?陈庭芳自顾自继续道,那天元宵,我去了灯会,猜对了最多的灯谜,但我丝毫没有得意满足,因为我知道我能做到,可我摘下那盏最华丽的花灯时,有人同样握住了手柄,他在金灿灿的灯联之下,是那么明亮自信,比那盏灯笼还耀眼,几乎让我看不清既定的前路。
容璲从来不喜欢陈庭芳,但看着她矛盾的露出喜悦而悲凉的笑容,一阵不甘和怅然若失让他烦躁不已,他的母亲也是相府千金,若是没有先帝,她或许也能这样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传为佳话。
陛下,喝茶。傅秋锋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就当听戏。
好一出大戏。容璲冷笑,可惜朕才是反派。
反派没什么不好。傅秋锋安慰他,那臣就是反派手下的喽啰。
你真不怕掉价。容璲夺过茶杯猛灌一口。
我们一同游园,看灯,闲聊,他送我一条手帕,告诉我若是有缘,就一定会再相见这难道不是上苍的启示吗?若上苍要我随波逐流,为何又让我与他结识?陈庭芳喘了口气,眼里渗出一点光彩,我坚信我们会再见,推掉了所有求亲的人,不久之后的宫宴上,我被茶水打湿了衣袖,然后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手帕,他是太子容瑜,那么温柔谦逊,那么端正有礼。
他是我的知音,是因为他,我才真正活过。陈庭芳红了眼眶,我们相识甚久,却始终遵守礼教,未曾有半点逾越,这是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我将第一次给了一个恨之入骨的男人。
容璲抬手捂住了额角,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傅秋锋在这阵干涩的沉默中越发忐忑,一边担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容璲的私事,一边又期待容璲作何反应,同时又隐隐认为容璲不会对陈庭芳做过什么。
他百味杂陈,最终想出了个借口,提醒道:陛下,这碗药何时失效?
容璲转过身,面向陈庭芳,冷着脸坦白道:你的第一次留着死了去给容瑜吧,朕从来没碰过你,你知道朕有很多蛇,朕对你下了幻毒。
陈庭芳眨了眨眼,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你难道不举吗?
作者有话要说:容璲:不!傅公子快来作证!
傅秋锋:不,我不能
第49章 公子瑜02
容璲:荒谬!无稽之谈!
容璲抬手一指傅秋锋:朕有的是嫔妃公子投怀送抱,朕只是看不上你而已!
傅秋锋顺着容璲的手指瞥了眼自己,默默往他身后移了一步。
他隐隐约约已经有过这个猜想,但亲耳听容璲说出来,倒也有几分惊讶,心道容璲这样宁可下毒都不碰不喜欢的女人的皇帝可真是凤毛麟角。
你这是恼羞成怒,我从未听说过有皇帝欺骗嫔妃假装临幸这种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陈庭芳镇定地说,你没有临幸过韩昭容和楚婕妤,烧死的周婕妤也没有吧?从前还有刘昭仪来向我哭诉,陛下从来不去看她。
朕不喜欢她们。容璲强调道,你挑衅不了朕。
你的后宫一共才多少人?陈庭芳嘲笑一声,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子嗣。
容璲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刚才说了实话,他看了眼傅秋锋,也不知道让傅秋锋说什么能摆脱这个话题,但傅秋锋正要开口,他又想起傅秋锋的之前的迅猛理论,还是抬手让他闭嘴。
朕不想在无谓的琐事上和你浪费唇舌。容璲冷声道,太子余党到底有多少人,是谁支援他们活动?
连我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女儿做了这种事,同样,公子瑜也不会告诉我任何我不该知道的事,我只要听从安排就好。陈庭芳斜眼打量容璲,她得知自己是中了幻毒,这时面对仇人,竟有几分荒诞的愉快,大笑几声,饶有兴趣地说,太子再和善,再温柔,他毕竟也是太子,一个当不上皇帝的太子,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愿意走向死路。
每个人都在走向死路,难道你能长生不老?容璲白眼道。
你这是抬杠。陈庭芳说,殿下一定会为自己谋划生路,所以有些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就不得不清除,更别提这障碍还是出身卑微的你了。
你和容瑜都疯了吗?朕只是卑微的罪臣之女所生的儿子,竟然挡了堂堂太子殿下的路!容璲感觉万分荒唐,他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们都是令朕作呕的虚伪之辈,别再玷污和善温柔这个词了。
我也觉得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陈庭芳突然神叨起来,殿下同我说起过,他曾经待你很好,但有一次出了宫,在湖边遇到一个奇人,那人精通卜算,自称能窥得天书,预言容璲日后必成皇帝,而醴国圣女将成贵妃,容翊会被北幽刺客挟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北幽联合醴国兵犯大奕,贵妃忧伤抱病,不久身亡,容璲御驾亲征两年平乱,却留下暗伤,不到三十便郁郁而终。
容璲怔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这预言真是曲折离奇啊,是窥得天书,还是落第秀才的妄想话本?
殿下一开始也不曾相信,但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这位奇人最后留下了一个名字,他预言即将出生的是公主,陛下定会取名为容瑰。陈庭芳摇了摇头,我们不得不信,一个月后,出生的确实是公主,而陛下也取了此名。
容璲不禁沉默下来,陈庭芳没必要说谎,为一个已死之人找理由,他看了看傅秋锋,却发现傅秋锋似在强压震悚,像打开了什么新大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