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先出去,金疮药效用很快,你等等止血再走,免得伤口裂开。容璲突然一阵局促,匆匆退了两步,轻踏地面飞身出去,无法再细看傅秋锋闪烁的眼神傅秋锋喜欢他吗?是认真的吗?
因为他是皇帝才无法开口,因为害怕得不到他对等的回应,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去追求?傅秋锋在他身边时,一直在克制收敛自己的感情吗?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他曾经是很想用这份感情把傅秋锋锁在身边,但现在他却渐渐茫然起来。
容璲想起陈庭芳,她深爱容瑜,这份激昂的感情能在容瑜死后仍旧不朽,在经年累月的沉积发酵中变成炽烈的毒,烧尽自我,连骨灰都刻着自以为是的恋慕和无悔,比训练的死士更隐忍,更忠心,更难以防备。
但他只觉得陈庭芳可怜,像傅秋锋这样外表顺从而棱角深藏的人,应该更清醒、理智的为他效力才对。
容璲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需要臣子的忠诚和能力,也能给予君王的信任和赏赐,但若傅秋锋真的喜欢他,他能付出什么?
而在密室之中整理腰带的傅秋锋,只是想把容璲唬走,根本没料想到容璲居然因为他一番似是而非的忽悠陷入巨大的纠结挣扎,
傅秋锋自己冷静下来,琢磨了一下刚才的感言,觉得应该能让容璲暂时熄火,不再纠缠他一时脑抽的失言,当即轻松起来,顺着绳梯老实的爬上去,慢慢来到前楼,视线穿过破碎的后门远远看见了容璲。
与冯豹威密谈的官员已经被齐剑书绑了,全数押在希声阁大堂里,相关的阁主小厮婢女也都跪在后面。
容璲心事重重地过去,韦渊将这些人的姓氏籍贯职位都记录完了,递给他,容璲粗略一扫,三排二十多人,上到监察百官肃正纲纪的御史台,下到地方县衙,无所不有。
各式各样的数字从人们头顶浮出,环绕着阴森的黑雾,大多数都是贰叁,说明这些已经被一网打尽的逆党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冯豹威还有口气,恶狠狠地在第一排瞪着他。
容璲笑眯眯地看过去,眼里凉的没有半点情绪,冯豹威头顶是玖,容璲忽然好奇他为什么被抓了还这么有威胁,一勾手指,韦渊将冯豹威嘴里的布抽了。
狗皇帝!今日落到你手里,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你杀我义兄,我早就想要你的狗命,我败了,还有千千万万人要反你!冯豹威一得空就开始大骂容璲,韦渊又把布给他堵了回去。
容璲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太子府的卫队长,立场不同成王败寇罢了。
别让他死了,此人要严加审讯,务必让他吐出情报。容璲嘱咐韦渊,又点了个小厮,问道,你又为何知情不报?
小的我的姐姐在宫里做事,她一向老实本分,你却杀了她拿她喂蛇,你怎么这么残忍!那小厮又惧又怒,哭着骂道,你不是娘生的吗?没有姐妹吗?狗皇帝!
容璲攥了攥拳,脸色沉冷,韦渊踹了他一脚,怒道:放肆!你姐在主上茶中下毒,主上没株连你家五口,已是宽宏大量!
齐剑书,统统押走。容璲阖了下眼,彻底搜查两间密室,韦渊,把盒子给柳知夏看看能不能打开,天亮之后朕在政事堂等他议事。
是。韦渊和齐剑书同时低头领命。
傅秋锋在后门边注视着容璲,见容璲心情不佳,而且那群跪着的逆党中竟然没有范轩,他确实有点意外,毕竟禁卫和暗卫将左右两家都搜遍了,他还以为会在这里看见被当成同党的兰儿。
陛下。傅秋锋上前轻声道,臣想引荐一个人
嗯?容璲乍然回过神,从傅秋锋身边躲开了两步,何事?
臣想引荐原希声阁,现文芳院的琴女兰儿姑娘,让陛下一见。傅秋锋斟酌道,此女曾是舒先母的学琴弟子,聪慧机敏,心细如发,公子瑜逼问臣东西在哪,臣确实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又以前朝国号要挟,臣想,若是与先母有关,或许可以一问兰儿姑娘。
容璲眼角一抽,暗忖好家伙一口一个兰儿叫的如此亲切,夸的天花乱坠,这么快连红颜知己都有了。
他正要揶揄两句,但话到嘴边,心头突然一跳,提醒自己不妥,万一在此拿话刺他,傅秋锋以为自己吃醋了可怎么办,岂不是又给人虚假的希望,不妥不妥最好还是要找个时间把话说清楚。
好,朕信得过卿的眼光。容璲一本正经地说,头前引路。
傅秋锋感觉哪里不对,容璲居然没奚落他几句,看来这心情是差到一定程度了,他走在前面,不时用余光往后瞥,容璲绷着一张脸,不像去见人更像去谈判。
被初步认定不涉案的姑娘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时都要接受盘问,个个紧张不已,两人到了幽兰居,这处角落里的绣楼门前守着一个崇威卫,但楼中却传来轻缓的琴声,没有一丝紧绷之感。
确实有些胆量。容璲站在门口抬了下头,对傅秋锋道,不要透露朕的身份,让朕见识一下,卿推崇备至的女子有何过人之处。
臣明白。傅秋锋点了点头,和容璲上了楼。
兰儿正在随性抚琴,她的琴房堆了不少乐器,因而木盒也格外多,崇威卫已经搜查过一遍,此时琴筝琵琶箜篌连带琴盒琴箱摆了一地。
姑娘,这位是我的同僚,官兵们粗鲁,没碰坏兰儿姑娘的珍藏吧。傅秋锋看了看地面,歉然道。
没事,崇威卫的将士们都是有礼之人,虽是搜查,但并未毁坏物品分毫。兰儿十指轻压琴弦,起身对容璲福身行礼。
容璲走到琴台对面的桌前,隐约嗅到一股清香,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香膏盒子,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次确实让姑娘冒险了。傅秋锋给兰儿和容璲倒茶,不知姑娘把他藏在何处?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过来,禁卫军就在外面,我还以为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容璲一杯茶刚沾唇就喷了出去,他连忙扭头抬袖遮挡,放下茶杯拿手帕擦了擦嘴。
傅秋锋默默盯着容璲,等他吐槽点什么。
容璲磨了磨牙,一言不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我没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接受公子的请求。兰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阵容璲,莞尔道,请稍等。
傅秋锋以为她去把范轩弄过来,但兰儿很快就轻步回来,只端了个茶盘。
那是招待客人的粗茶,恐怕入不了这位贵人的眼。兰儿把托盘放下,倒了两杯热茶,分别递给容璲和傅秋锋,这是从前在希声阁听琴的风雅之士赠与我的好茶,刚好剩下最后一壶,今日也算有缘,还望贵人和公子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