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这是逾越,如今更有这层关系梗在中间,我不知陛下会如何看待我。傅秋锋怅然道。
不要等待别人的宣判,公子。兰儿站了起来,走到铁栏边坐下,他在选择你的同时,你也在选择他,不是吗?
傅秋锋也跟着坐下,隔着铁栏杆思索兰儿这句话带给他一刹那的启发。
兰儿微笑起来,调侃道:陛下连讯问都不曾靠近过我,我看得出来,他一定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喜欢女人,公子再主动些,何愁不得陛下钟情。
傅秋锋捕捉到兰儿的用词,他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澄清道:姑娘误会了!我在兰心阁的公子身份只是掩饰,我与陛下并无私情,我只要留在霜刃台尽我所能就好。
兰儿:
兰儿收起笑容:那公子逾越在哪儿?
傅秋锋用手指挑起一缕额角的碎发,指节蹭了蹭前额:实不相瞒,我几乎从未有过朋友,陛下对我十分宽容,纵使我屡次冒犯他也并不恼怒,我想我已经将陛下视作朋友了。
兰儿:
而且和陛下谈情说爱,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开会议事时分心怎么办?侍寝和任务冲突了怎么办?傅秋锋务实地反问,将私情与公务混淆,是我最鄙夷的作风,我绝对不会喜欢上陛下,陛下英明果决,肯定也不会沉醉于儿女情长。
兰儿:
兰儿姑娘,有何高见吗?傅秋锋终于注意到兰儿的一言难尽。
高见不敢,亦主亦友,有何不妥?兰儿微笑道,公子若能成为陛下的挚友,俗话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陛下定会更加信任公子。
是吗?傅秋锋在朋友上还有点生疏,这么简单?
当然。兰儿安慰他,我有很多朋友,不会骗你的。
傅秋锋琢磨了一会儿,不管兰儿是不是认真的,他都觉得倾诉一通之后舒坦不少,郑重其事地握住栏杆真挚感谢道,多谢兰儿姑娘一番开导,兰儿姑娘可称神医,我会尽量为你周旋,给你换一间更好的牢房。
兰儿:
兰儿笑容僵硬:我谢谢你。
容璲在政事堂和大理寺刑部连番转了一圈,几步是马不停蹄又回了霜刃台,看一遍白天的口供,去了地牢打算亲口再问几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他习惯性地在回声沉闷的走廊里放轻脚步,走着走着,就看见傅秋锋席地而坐,抓着栏杆和兰儿深情对视,他一瞬间都以为傅秋锋才是关在里边的那个。
容璲扭过头,又别回去,实在非常别扭,他暗自愤愤地想要扣傅秋锋俸禄,还不到散值的时间就在地牢调情,成何体统!简直侮辱霜刃台的纯粹和忠诚。
他冷着脸出了地牢,找到韦渊,一拍桌子怒道:记上!傅公子玩忽职守以权谋私,罚俸一个月!
容璲怒气冲冲地离开霜刃台,林铮给他的时间快到了,他转道去竹韵阁,院里的药味更浓了些,还混着点瘆人的腥气,上官雩挽起袖口拿着把扇子扇着院中药炉,见到容璲直接道:陈庭芳醒不过来了,公子瑜又给她喂了一种毒,以她的状态,若无人仔细照顾,不出一年就要脏腑衰竭而亡。
陈峻德自作孽而已。容璲嘲弄地嗤笑,霜刃台擒回了公子瑜在照法寺的眼线,他供出陈峻德离开朱雀宫当天就约见了公子瑜,不过依朕看,这毒药也是陈庭芳的解药,她能无知无觉的睡过去,朕还要殚精竭虑夜以继日的醒着!
上官雩听他越来越怨愤的语气,笑道:陛下,消消气,药马上就好,现在再被林前辈扎针不值得。
把朱雀宫的太医都撤了,留几个宫女伺候就是。容璲深深吸气,唐邈怎么样。
还在昏迷。上官雩道,但已无大碍,林前辈正在照看。
嗯。容璲一提衣摆坐在院中矮凳上,朕打算三日后上朝。
这次能解决陈峻德了?上官雩把药罐掀开条缝,看了看翻滚的紫红色水花。
容璲攥紧了拳:让他逍遥三年,够久了,朕派出去暗中查访岩州各县镇的人已经回来,岩州知府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罪证确凿罄竹难书,弹劾陈峻德的折子今天已经送到朕手上四本,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贤妃了。
看来我的贵妃生涯能轻松一阵,我也给你一条消息吧。上官雩起身拿了湿毛巾端起药罐放到一旁,我们的国师和北幽使节走的很近,父王最近沉迷服用丹药,而且都是国师亲手炼制,他要控制父王,拉拢我年少无知又愚蠢的太子弟弟,把持朝政掌握兵权真让人头疼啊。
容璲想起陈庭芳所说的预言来,醴国联合北幽夹攻大奕,贵妃忧郁而亡,虽然上官雩实在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暗忖应该关心一下看似为难的上官雩。
注意身体。容璲干巴巴地说,又看了眼火炉,多喝热水。
上官雩哭笑不得地呵呵两声:你还是关心我些别的吧。
你有对策吗?容璲从善如流地改换话题。
不破不立。上官雩慢悠悠地说,我在醴国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藏在骨髓里的隐刺,现在他们以为我鞭长莫及,敢于浮上台面,就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要剜出毒疮,难免付出些血肉的代价。
容璲慢慢点了点头,上官雩回望一眼门口,提醒道:有人来了,应该是傅公子。
他来做什么!容璲嗖地站起来,想找个地方暂时回避。
陛下,您怎么怕起爱妃来了?上官雩见状促狭道,屋里乱的很,插不下脚,我去让林前辈看看药行不行。
啧,朕也去。容璲倔强地跟上。
傅秋锋直接推开大门,容璲正要踏进屋里,慢了一步,只好冷下脸来,转头问道:何事?
来看看唐邈。傅秋锋径自走向容璲,臣能进去吗?
容璲深沉一抬下巴,示意傅秋锋进去。
傅秋锋站在门前,偏头问容璲:陛下不是要进屋?一起走?
朕想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揣度。容璲绷着脸冷道。
傅秋锋点头,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傅秋锋又道:不知臣何时玩忽职守以权谋私了?
哼,在地牢里私自面见重要犯人,如此判决已是留情。容璲说道。
莫非陛下听见了?傅秋锋一怔,有点不自然地摸摸耳垂,挪开了眼神。
容璲表面八风不动,心里波涛万丈,傅秋锋在地牢里和兰儿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没来及听见,但傅秋锋这副赧然姿态恐怕不是什么寻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