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65)(2 / 2)

傅秋锋鲜少听过容璲谈及百姓,如今听容璲的语气,并非是他不在意,约莫是提了也只能徒增悲哀。

那三个士卒在京城就被大肆策马劫掠的叛军所杀,朕和韦渊逃进一户人家,躲进了院中废弃的地窖里,想等巡逻的叛军离开后再出城,但他们见这户人家还算富裕,又是临街视野开阔的地方,就拿它当做了岗哨。容璲越说语速越慢,有种惨烈的悲怆,好像每提一句都是从紧紧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现淘出来,朕一直背着她,她变得那么轻,好像正在离朕远去,也变得那么重,仿佛被这个待她不公的人世拉扯坠落。

傅秋锋也不禁泛起遗憾,他亲手给父母下葬立碑,搬动逐渐僵硬的尸体时,也是同样恍惚。

躲在地窖里的第一天,那时还好,窖中存了些青菜,朕饿极了,就啃一片白菜,现在想想,韦渊那时比朕都懂事。容璲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手指紧紧握着,可朕的母亲朕一直带着她,把她也带进了地窖。

傅秋锋这时才感觉事情不对,他舔了下干燥开裂的唇,疲惫不堪,就稍稍闭了会眼:只是城中的富户,不可能咳咳,一直用作岗哨吧。

当然没有一直,叛军在那里待了十天,顿顿酒肉,没人在意一个破菜窖。容璲艰涩地说,那是朕的母亲,天下间最坚强,最美丽的女子,可这十天里,朕透过地窖盖子射下来的光,看着她四肢抽搐着僵硬,又无力的瘫软,看着她的尸体膨胀溃烂,腐臭的气味从令人作呕到浑噩适应,朕终于接受了她已经死了,那么可怖,那么恶心

傅秋锋瞠目结舌,与其说是受到震撼,更多的是感慨容璲居然好好活下来了。

朕不想再看到她的脸,朕把她拖起来,脸朝下摆在了墙角,她的胳膊和衣衫黏在一起,朕搬她的时候,凝固的血肉和衣服滞塞的分离,好似扯开了一滩破旧的棉絮,是那种经年碾压的,不再轻柔,肮脏沉重的合成一片的旧棉絮。容璲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深深呼吸,等院中的守卫终于离开时,已经是第十天,朕去挪那具尸体,然后,她的脸和地面

容璲终于说不下去,右手掩住了眼睛和前额,傅秋锋看他没有哭,但痛苦分毫不少。

朕慌忙逃走了,带着韦渊,头也不回的狂奔,把她丢弃在了地窖里,等朕再回京城,派人打听过,先帝收复京师之后,有好心人发现了她,收埋了她的尸体,朕为她在故居重修了陵墓,可朕总觉得,朕什么都没做到。

三皇五帝,圣人君子,贩夫走卒,娼妓奴仆没有谁是特别的,如果朕死了,朕也会腐烂生蛆,化成一具白骨。

傅秋锋突然很想抱一下容璲,如果能让他温暖一点,好受一点,就像容璲喊醒他时那样,告诉容璲世上还有需要你醒来的人。

可他抬不起手,身体越来越沉,像是要落入一片无底的沼泽。

朕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了。容璲满眼悲悼,看向傅秋锋时,又有些说不清的柔和难过。

陛下。傅秋锋硬是挤出嘶哑难听的一声,臣的名字,秋水寒锋。

什么?容璲喜忧参半,一面去试傅秋锋的脉搏,一面倾身去听,傅秋锋说出的几个字音有些模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傅秋锋要告诉他自己的本名。

剑横秋水,出鞘寒锋?所以是傅秋锋?容璲一点点攥紧傅秋锋的手,嘶声喊道,朕知道了,但这还不够,别想拿一个字就敷衍朕!傅秋锋!

耳畔明明是同样的字音,但傅秋锋偏生就是松了口气,慢慢阖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是睡着了※

第67章 雨魄云魂01

承受伤痛的人短暂的获得了平静,剩下难以平静的人承受内心翻滚的隐痛。

容璲用尽力气驱使着自己的手摸上傅秋锋的手腕,在探得微弱的跳动尚在时,长长地舒了口气,把自己的衣衫脱得只剩里衣,都给傅秋锋盖上,又出门去捡了一抱树枝枯木,把火烧旺。

他坐在洞口,一面警戒周围可能的叛军,一面让自己在四面透风的环境里摆脱那些不断侵扰的回忆,不停的告诉自己,傅秋锋只是昏迷,这周围很安全,他们随时可以走,夜幕在山间壮观辽阔,不再是破旧木板间的一线天光。

容璲重复着试探脉搏和加柴,不知过了多久,才在树林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瞬间聚起精神,伏在地上侧耳细听,约莫有五六个人。

容璲拍出一掌,掌风熄灭篝火,离开洞穴跃上离洞口最近的一棵树,握住了匕首。

这匕首的重量不轻,容璲一手扶着树干,忍不住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这是他赏给傅秋锋的,单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就沉的让人想要发飙,他暗骂当时心存捉弄的自己,手指默默往中段挪了挪,待为首一人黑衣人靠近树下时,无声无息跳了下去。

主上?韦渊背靠着树干,惊讶又忧心忡忡,您没事吧?

容璲在半空就已经认出韦渊,墨斗正在韦渊肩上,等他稳稳落地时嗖地窜了过来,用脑袋蹭蹭他的侧脸。

来的正好,傅公子受伤了。容璲直接带路往回走,你带伤药了吗?

带了。韦渊听容璲凝重的声音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扬手放出一个信号弹,快步追上容璲,傅公子莫非找来此地了?他怎会受伤?

是为了救朕。容璲总算有了些把握,他武功比朕好的多,朕和他潜入公子瑜的大本营,朕挟持公子瑜本想脱身,但在吊桥上公子瑜令人放箭妄图与朕同归于尽,傅公子现身救了朕,公子瑜斩断吊桥,朕和傅公子摔落河中,傅公子中了箭,情况不妙。

韦渊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危险了。

韦渊后知后觉:傅公子会武功?好像也不意外了,属下也时不时有种这样的直觉,那公子瑜呢?

他也摔下了河,还中了毒。容璲声音一狠,派人沿岸搜查,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韦渊点头,属下是被傅公子的线人指了方向,往这边搜查的,本以为您会在山中,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您。

谁?容璲不解。

一个故作镇定的舞姬。韦渊说。

容璲了然,两人进了山洞,其余暗卫留在洞外警戒,韦渊看了看傅秋锋身上盖的好几层衣服,又悄悄瞅了两眼容璲,蹲下检查伤势之余问道:主上,傅公子对自己的底细百般隐瞒,您不怪罪他吗?

他再隐瞒,不还是为了救朕而暴露。容璲动作轻柔地扶起傅秋锋的肩膀,让他趴在自己腿上,眼里哪有一丝责怪。

韦渊拿出随身的金疮药,拽了下傅秋锋的里衣,昏迷中的傅秋锋无意识地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喑哑的低吟,韦渊还没觉得怎样,容璲已经挡开了他的手。

小心点。容璲不满地皱起眉头,自己轻轻撩起傅秋锋的衣裳。

韦渊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容璲给傅秋锋包扎时系的精美活结:傅公子既然武艺高强,您大可放心,习武之人哪有那么脆弱。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