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伤的不是自己,傅秋锋却好像也受了千刀万剐一样,喉咙干涩,不忍地咬住了下唇。
容翊靠在门边,对几人关系一知半解,但也不影响他现在暗中对容璲的敬佩。
不到一刻钟林铮就处理了那些被剧毒腐蚀的皮肉,端详了一下容璲,用纱布给他擦了擦汗,放下小刀在药箱里扒拉:行了,睁眼吧。
就在傅秋锋以为林铮终于开始展现医德负责的时候,他从箱里抽出面铜镜,横在容璲面前,哀愁地说:怎么办,老夫要是不能让你恢复原样,就给你的美貌陪葬算了。
容璲吐出一口长久屏住的气,头晕目眩,脱力般靠向傅秋锋,眯着眼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黑黑红红的,比抹了一脸淤泥还一塌糊涂,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嘶哑不成调子的抱怨:赶紧拿走,恶不恶心。
傅秋锋顿时又开始心疼,一把抢过铜镜顺着房门直接甩了出去,铜镜砰地一声插进围墙,震掉一片墙灰碎渣,容璲斜了眼院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碍于伤口又憋了回去。
林铮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又看了看傅秋锋,撇嘴委屈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容璲翻了个白眼,不耐道:水。
我去!傅秋锋抢在林铮之前去倒水。
林铮摊了下手,给容璲的伤撒上药粉,给他块纱布让他自己按着,建议道:这么看还行,你出门,别人问起你就说牙疼。
容璲已经没力气再瞪林铮,伤势处理完毕,那就该说正事,他的视线越过林铮落在忧心忡忡的傅秋锋身上,傅秋锋仔细兑了温水,确定温度正好才端过来。
容璲有点想笑,但一看傅秋锋难过的样子,又有了些主意,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故作柔弱地倒向傅秋锋,靠在了他肩上,小声道:你的推测,现在说吧。
您不喝了吗?傅秋锋揽着容璲的背,那臣去倒点凉水?
容璲虚弱地摇头,将呻吟压成低哑的气声,缓缓抬眸:疼。
傅秋锋接下杯子的手一紧,差点把水杯捏出裂纹,他感觉心脏被戳中一箭,不是受伤的那种,而是直击心灵的震撼,这种悸动顺着脊椎冲上脑海,让他眼前炸开无声的呼啸。
容璲继续装可怜:你也有伤,别管朕了,这点疼,朕早就习惯,没事的。
林铮费解道:还疼?刚才那药里有我特制的止
咳咳!容璲连咳两声,阻止了林铮拆他的台。
林铮眼神一瞄,再次恍然大悟:止血药!这光止血没用啊,怪不得还疼呢,年轻人,要点骨气,想想关公风采,起来!别老赖在人家身上占便宜。
傅秋锋:
容璲不禁有点分不清林铮是敌是友,他刚想坐起来,傅秋锋就主动把他按了回去,往后挪了挪,道:陛下,还是躺下吧,您接着枕,臣不累。
说正事吧。容璲稍感别扭,在上门的好处里慢慢躺下,枕着傅秋锋的腿说道。
到你了,胳膊伸开。林铮拎着刀让容翊伸手。
看容璲在坚强柔弱间无缝切换已经看呆的容翊恍惚回神,越发感觉他不是走眼,他是根本不懂容璲。
傅秋锋定了定神,正色道:还记得您假装中毒时,颐王也曾来看望过您吗?当时您让他脱下一件外衫,而那件外衫和唐邈带回的衣袖纹样布料都相同,还有臣墙上所留的鄢字,乃是左手所写,很可能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右手的字迹容易被人认出,所以臣推测,公子瑜就是颐王。
容璲还未说什么,容翊先难以置信,他今天不愿相信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容翊皱眉道:假装中毒?
容翊回忆起来:让容琰脱衣服干什么?
容翊察觉不对:你好深的城府,韦渊是你的亲信,势必对你的决策了如指掌,所以那时他才不慌不忙
容翊第一次感觉自己头脑不够用:所以,如果容琰是逆党首领,那就是他刻意引导我去狩猎,让我在公子瑜这个身份和你们对上时,不在京城?你假装中毒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怪不得我觉得容瑶吵着要见你这事蹊跷,果然是府中有内鬼但为何是容琰,他根本不会武功,不可能啊。
哼,你也不笨嘛,就不要自欺欺人了,皇室的兄弟情最是可笑,你只看清有实力才配说话,难道没看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就算用实力也换不来?容璲一撑傅秋锋的膝盖坐起来,冷笑一声,你之前发现傅公子会武功了吗?
容翊顿时语塞。
容翊安静半晌,道:气势汹汹侃侃而谈,你不疼了?
容璲用眼角瞟了下傅秋锋,又躺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容璲使出了【涩诱】【你不要再管我】,添加buff【病美人】【西子捧脸】【帝王的脆弱】,对傅秋锋造成10000000点暴击
第76章 欲擒故纵03
傅秋锋用纱布轻轻拭去容璲发际的汗,手指下方的触感冰凉光滑,像在触摸上好的绸缎,他有些晃神,容璲枕着他的腿,纤长的睫毛从这个角度看去,随着变幻多端的眼神细细颤动,撩的人心痒。
容璲调整了下位置躺好,踩着木榻边沿从容张扬地翘起一条腿,舔了下唇,舌尖卷走之前咬破的伤处渗出的血丝,在苍白的唇色上晕开一片浅红。
他瞟了容翊几眼,自认在这场辩论中占了上风,讥诮地嗤笑:容琰若真是个醉心书画的文士,和你这种粗人有什么好聊的?频繁登门对牛弹琴?
他练字,我识字,为何不能聊?容翊不服。
容璲道:那你随便说一个行书大师和他的笔法特点。
容翊憋了半天,没想出来,声音弱了几分:他来我府上,也不是非要讲课。
是啊,他还能和你在背后议论别人衣着好坏,真是君子作为。容璲记仇道,王府是菜市场吗?你若喜欢这种无聊的话题,不如让府上的丫鬟婆子带你一个。
容翊气归气,但容璲一嘲,他才发觉他和容琰的交情似乎真的缺乏实感。
容琰会送他匾额,送他字帖,还有朋友们的见闻,或者王府和宫里的事,他在文质彬彬的气氛里很难接上话,至于宫里,他对当今太后毫无感情,也不在乎太后是死是活。
他们从小也几乎没有交集,还是三年前容璲召他回京之后,容琰才动辄上门送礼闲聊,他碍于礼貌也要回赠,一来二去就算熟悉。
事后诸葛。容翊低声咕哝道。
嗯?容璲一皱眉。
没什么。容翊斜眼否认,那您为何不早怀疑容琰别有用心,拉拢我造反?
呵,你若期盼朕再多些疑心,还不如早日自我了断,免得牵连无辜。容璲冷笑,晋王之乱时,你想折返回来找韦渊,必定不会惊动他人,连朕这些年都没听说过,公子瑜是怎么知道的?
容翊喉结动了动,靠着门框慢慢坐下,让林铮给他包扎伤口,良久才颓然道:我和容琰说起过,他那天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回忆往事,说他不善交往,孤僻沉闷,兄弟们都不喜欢他,先帝带人撤离时,他差点被仆人丢下,我看他郁郁寡欢,就也说了几句,不过第二天醒来,他说头疼,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