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锋一愣,如果裘必应无法长留大岳,那他在大奕为何不对!
国公府傅秋风的身体。容璲霎时明白裘必应的言下之意,攥着鞭柄的手紧了紧,掌心发凉。
神木扎根于两界,力量也源于两界,两界分离,飞光便不能复苏重生,只有一个通道汲取力量远远不够,飞光需要更特别的方法。裘必应盯着傅秋锋,你和国公府那个不幸的孩子本就如此相似,就像是天地也在呼唤神木,你们比那些死物更适合做通道的两端,如今大岳的魂魄加上大奕的躯壳,就能成为最完美的通道本身,是两界融合的起点,是无视距离重新连接两界的门!
傅秋锋听得十分不快,就算是朝廷鹰犬皇帝的刀之类的称呼也比门更好,他嗤之以鼻,讥笑道:被凡人放火烧毁的神木,哪里值得天地呼唤?这世上的柴被砍光了吗?
容璲的余光时刻落在傅秋锋脸上,害怕傅秋锋会犹豫彷徨,但傅秋锋这次出奇的坚定,他暗中松了口气,眉梢一挑,戏谑道:爱卿就算是门,也该由他自己决定对谁敞开。
傅秋锋眨了下眼,微妙地偏头打量容璲,想判断容璲是不是在一本正经开腔。
你们真是无知,短见,刚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裘必应愤然骂道,在飞光面前,岂由得他作何想法?飞光它让我心甘情愿为它效力十余年,它从不说话,就像长在我的脑子里,是我思想的一部分。
那又为何只有十余年?傅秋锋追问。
最初,我买通了宫中禁卫,得以在夜间来到澈月湖,我不能离开大岳通道入口太远,只能在京城附近活动,听飞光的吩咐办事,飞光也会帮我解读各种古籍,告知我久远前的历史,那段日子我至今难忘,好像让我凌驾于众生之上,再也不屑于去正视那些庸碌的凡人。裘必应语气复杂,直到二十年前,晋王找到了我,我一向低调,但他还是听说我对古书译解和天文地理都颇为精通,要我帮他破解一块玉佩的秘密。
傅秋锋和容璲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也能和裘必应扯上关系。
就是这枚玉佩?容璲在袖中摸了摸,把那枚牡丹玉佩拿出来晃了晃。
裘必应眼神一亮,又瞬息黯淡下来,叹气道:看来你是没骗我了,你已经得到了它,宫内人才济济,当然能看出其中文章晚了,一切都晚了就是这枚玉佩,我知道那是前朝所留的宝藏线索,却没想到竟被晋王所得,飞光也在其中,我当然不能告诉晋王,但又碍于晋王的势力不敢明面拒绝,只假意说可以研究一下,然后装作醉酒迷路,跌入澈月湖中,留下了一具与我身量相仿的尸体,就此诈死。
果不其然。傅秋锋问他,但你说过,不能在大岳久留。
我没想过一直待在大岳!裘必应激动道,飞光从那时起就准备抛弃我了,我每日都在询问它下一步要怎样做,但它根本不给我任何答复,我每在大岳待三天,就要回大奕停留六个时辰,这已经是最低的限度,我想等宫中风波过去再偷偷出宫逃走,可没过多久,我认识的守卫也换了人,我再也没机会离开了!它根本没有感情,它看似是在实现我的心愿,却只是在利用我达成它自己的心愿!
自作自受。容璲幸灾乐祸看他笑话,你怎么不死在大岳,省得污染朕的国土。
但你后来还是出宫了。傅秋锋说,你又有奇遇?
我失望飞光不回应我,只能在大岳湖边安顿下来,静待时机,幸好之前利用澈月湖的买卖攒下一些银两,生活不成问题。裘必应用力摇了摇头,我决定把飞光给我的预言写成话本,流传出去,这样如果大奕有从其他通道过来的人,也许就能找到我,集思广益,但我完书之后,又怕他们想要独占飞光,加害于我,矛盾之下只好先将此书藏于屋中,勤加习武,以备万全,但就在这之后的两年,飞光再次从我脑中苏醒。
你不是看透它的本质了吗?傅秋锋笑道,还继续为它卖命?
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在它给我指示时,我是那么欣喜自己仍然与众不同这就是飞光的可怕之处。裘必应痛苦眯眼,它在千峰乡找到了一个婴儿,在大岳,有一个与那男婴极其相似的人,它需要让那个人去到澈月湖边,它的力量能透过通道,诱使他许下愿望,产生与飞光的联系,成为它融合两界的基石。
傅秋锋慢慢睁大了眼帘:你是从那时开始调查我的?
调查你当然不容易,你可是大岳夜幕下无往不利的尖刀,我却连长久离开澈月湖都办不到。裘必应自嘲一声,飞光给了我一种能力,可以看见别人当下最需要的东西。
呵,这遍地都是的神通当真不值钱。容璲闻言心情不爽,往傅秋锋头顶斜睨一眼,然后撇了撇嘴,有些烦躁,如果他和傅秋锋透过澈月湖偶然的相遇是被安排好的阴谋,他又要作何感想?
傅秋锋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头发,安抚般微微笑了笑,站到了容璲身边。
我利用这种能力花费数年在京城周边结交打探,才得到你一点消息,然后我终于定下计划,买通了大奕皇宫里一个不认得我的禁卫,再回到大岳重金雇佣凶悍的通缉要犯出现在重要城镇,引你前去,算准时间,穿过澈月湖离开大奕皇宫,前往千峰乡。裘必应缓缓吐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懊悔和愧疚,我担忧事迹败露会连累我,所以暗中收买山匪绑架了傅秋风那个国公的庶子,当时他才四岁,我在那潭能通往飞光密室的泉边等他,然后给了他们各自一剑。
傅秋锋一刹那难以置信,随即怒道:你杀了他?灭绝人性的东西,你连孩子也下得去手!
容璲直接甩了他一鞭子,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你若真有愧,怎么不以死谢罪?假惺惺悔过,真叫人恶心。
裘必应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我没有下死手,因为飞光只能治愈某个人,而不能直接杀死某个人,如果我杀了这孩子,大岳的傅秋锋没有及时出现,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我透过飞光赋予的视觉监视大岳的澈月湖,然后如我所料,傅秋锋,倒在了湖边
没有人能在濒死之际舍弃求生,还是在飞光力量的笼罩之下,只要你许愿,你想要活下去,飞光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这是飞光的规矩,你的魂魄会重生在这孩子的身体里,然后游过地下暗河,握住飞光,让复苏的神木重临两界。
傅秋锋哑然许久,隐约回想起自己昏死过去时许下的愿望,容璲怔愣过后,蹙眉厉声道:所以朕呢?你们的计划全是针对傅公子和那孩子,朕又为何会来到大岳?
裘必应一声长叹:只有你,是飞光也判断不及的意外,在飞光的力量透过澈月湖时,通道就被开启,你是恰好这时掉进了通道,又在通道关闭的最后关头毅然跳湖回去,也是因为你的搅局,飞光放弃了计划,治好了他们,但在治疗的同时也抹去了这段记忆。
容璲听见这个答案,反而放松下来,并没有任何人或神安排他的命运,是他自己走向傅秋锋,他当着裘必应的面单手扣住傅秋锋的肩膀一转,在傅秋锋还愣神时把他拥向怀里,在傅秋锋耳边低低笑道:怪不得我们会在那么奇怪的时候许愿,但你竟然不首先想着活下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傅秋锋也低头挑了两下嘴角,五味杂陈地说:我那时心如死灰,本无意求生,把愿望许给了你,却阴差阳错活了下来,甚至还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所以这不是任何人的计划,是只有你与我打破所有必然得到的偶然,最幸运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