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在还祸害到别人家去了。
十分羞愧的刘家人顿时说不出来了。
不过陈氏倒也没有故意拿话讽刺刘家人,事实上从跟儿子进屋开始,她就已经妥协了,只是心里难免憋着气,该怎么妥协,拿什么妥协,都得她说了算,现在是刘家求着他们。
说白了,陈氏不过是在为自家争取权益,刘家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想让她换个媳妇,她儿子虽然比不上刘延宁,但也不能这样叫人欺负。
这亲还是要结的,陈氏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难看,顿了顿,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道:“大爷大娘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们家姑娘,虽然你们家大姑娘我没接触过,但是大爷大娘的为人,又跟青青是亲姐妹,想必也不会差的,只是……”
陈氏话锋一转,有些迟疑:“大爷大娘也别怪我话说得难听,我实在是怕这孩子她娘太厉害了,真要成了亲家……”
虽然陈氏没把话说明白,但她先前就暗示了一通,意思就很明显,怕自家也被弄得家宅不宁。
这话刚落音,刘二叔再也忍不住,立刻道:“方嫂子不必担心,我回去就休了那恶妇!”
这下别说刘大爷他们了,连陈氏都不赞同,连忙道:“刘家二叔可别置气,我没这个意思。”这要是真结亲,儿媳妇还没嫁过来,就有个被休了的娘,这让她儿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刘大爷也回头瞪了刘二叔一眼:“你就消停些罢,这笔账回去总能算的!”
陈氏见状,知道刘大爷心里还是有成算的,才放下心来,道:“不是我说,大爷大娘就是太厚道了,这样儿的搅家精,要是换成别人家,打死都不是个事。”
按理说,陈氏和王氏再怎么说也是平辈,就算要结亲,说这样的话也有些过了,不过看在他们方家也是受害者份上,刘家等人也没有多想,蒋氏符合道,“侄媳妇放心,这件事了,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就算教训不过来,也得死死盯着我,万不能再让她出去作恶。”
一直没有说话,来了就当自己是个摆设的刘延宁忍不住皱眉,心里头一咯噔。
虽然不该编排长辈,但是方伯母委实有些厉害啊。爷奶现在一心想结亲,把事情了结,便没有注意到方伯母的态度,可他实在不敢放心,倘若方伯母说的是她心中所想,这要是真订了亲,雅琴日后进了门还有好日子过?
陈氏没有注意到刘延宁的反应,她心里还算满意,刘家的老人心里有成算,就算儿子有个不消停的岳母,往后也闹不到他们家来,只要她把儿媳妇管好就行了。
想是这么想,陈氏面上还是没放松,仍然愁云不减,“大爷大娘也知道,我们家永顺这孩子虽然会读书,心底却太过善良,就怕被人牵着走,我以前想着给他找个机灵的,心思正的媳妇,两个人也好互补,太厉害了肯定不行,行事拎不清就更要不得了,我们家永顺没个兄弟帮衬,往后我跟他爹百年了,可就万事只得靠他自己……”
刘大爷心里一咯噔,这是怕他大孙女太厉害,跟她娘一样拎不清?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件事,在进城之前,他们也仔细审问过,刘雅琴是真的事先半点不知情,要不然听到她娘做过什么的时候,小姑娘也不会惊叫出声,引来本就留了个心眼的安氏,甚至在安氏的追问下,把事情全盘托出。
从这点就看得出来,刘雅琴比她娘知道轻重多了。
正是因为跟刘雅琴无关,刘家人才敢想这件事,要是姑娘真像她娘一样,哪里需要等陈氏质疑,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祸害别人。
因此听到陈氏的话,刘家人心里也不太舒服,但陈氏说得委婉,他们也理亏在先,便只能忍耐,刘大爷安抚了陈氏一通,又表态以后要是结了亲,方永顺就相当于他孙子,他们刘家的孩子,便都是方永顺的兄弟,往后自家孙女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们绝不偏袒,一定帮方永顺找回公道。
有了这一番话,陈氏更心满意足了,刘家的确比他们家厉害些,就算现在说亲的不是刘延宁的亲妹妹,只是堂妹,但有刘大爷这番话,刘延宁听了也没反对,就表示往后刘家亏待不了他儿子,不比娶刘青差多少。
而且因为刘家理亏,以后打交道还得让着他们家。
儿子娶了个能帮衬自家的媳妇,还不用伺候着媳妇,倒也不差。
陈氏抿了抿唇,到底是松了口,虽然语气中还有些迟疑:“大爷大娘诚心诚意,你们家姑娘我也看过,是个好的,本来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
见陈氏松了口,刘家众人到底也松了口气,刘大爷忙道:“侄媳妇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商议解决。”
方父听到这里,也知道孩子他娘的意思,心里一阵奇怪,忙朝人使眼色,心说孩子他娘之前不是说只看中延宁他亲妹妹吗,怎么现在连堂妹也同意了?
陈氏没有理理会方父,方父也只能作罢,到底子女婚事都是女人决定的,改主意就改主意罢,本来他也没觉得延宁堂妹和亲妹多大差别,毕竟刘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同。
别说延宁自己就说过,以后就是刘大爷他们百年了,他也不会跟这些叔父分家。单看延宁是靠这些叔父们供出来的,别说不分家了,以后出息了也得把叔父们当亲爹供着孝顺者,所以他堂妹和亲妹,差肯定差了一头,但也差不了太多,更何况延宁堂妹比他亲妹大一些,还能早点嫁进来,早点让他们抱孙子,也算是弥补了一些。
方父看得很开,陈氏却不太甘心,为难的道:“唉,说出来不怕大爷大娘笑话,我们家双手刨地,供这孩子念书不容易,东拼西凑,供他考了秀才,明年还要去省府考举人,又是一笔花费。而且我们家姑娘年岁也到了,拖了这么久,就是因为置办不出嫁妆,挨到现在也不能不说了……原先想着,青青年岁小,先定个亲,再等个两三年成亲也不差事,正好给我们些功夫,慢慢把聘礼给攒起来,真要换成你们家大姑娘,比青青大了许多,哪里敢叫人家等那么长,这不是耽误姑娘吗?”
陈氏说得真心实意,基于对方家的愧疚,连一毛不拔的蒋氏都主动让利了,道:“这聘不聘礼的,咱们自家商量就行了,又不是下给外人看,只要两孩子往后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倒是刘大爷比较上道,他拧眉在心里盘算了一通,明年秋日才考乡试,那就还有一年的功夫,照着江先生说的,真要能把铺子开起来,赚得能比以前多,把方秀才赶考的盘缠也出了,应该不是难事。
这么一琢磨,刘大爷便说了:“侄媳妇不必担心,往后结亲了,有我刘家一口饭,哪能少你们汤喝?手头要是实在紧,明年方秀才赶考的盘缠,我们家多少也能凑点……”
刘大爷的话还没说完,正直的方永顺立刻起身,涨红了脸道:“大爷,万不能如此,延宁也要考科举,咱们谁家都不轻松,哪能叫你们出这个钱?”
方父也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
陈氏还没开口,刘大爷又笑道:“哪有什么使不得的,成了亲家,那就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看着孩子考不了举人?我们家干活的人多,再怎么样也能抠出一些来,就这么说定了,往后方家姑娘出门子,我们能出的也出一份嫁妆,都是自家人,该帮衬的就得帮衬。”
因为刘大爷忽然强势起来,陈氏推辞不过,便也受了,顺水推舟的定下来事,因为八字已经给过了,不用再给一次,陈氏便说改日请媒人去送信物,正式定亲。
刘家人也善解人意,让方永顺不用顾这些,先跟刘延宁回书院,天大地大,念书最大。
后面的事顺利得不可思议,谈完之后,方家人便热情的送了刘家人出门,刘大爷走前还交代道:“再晚就回不了村,也只能直接回去了,侄媳妇有空同我那两女婿家说一声,订亲的时候叫他们也去吃个饭。”
陈氏应下了,热情的目送着刘家的牛车驶离视线里。
再回了家,方父便有些过意不去的道:“孩子他娘,咱们大顺赶考的盘缠也就罢了,小柳的嫁妆哪能也叫刘大爷他们出,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吗?”
陈氏也摇头道:“我也没料到刘家竟这般大方,我一说就松口了,看来家底比我猜的还要厚一些。”
方父还是不太放心,“就算人家家底厚,也不欠咱们的,哪能这么占人家便宜?”
“那他们就没占我们家便宜?那个什么雅琴跟青青比,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你是不知道罢,刘家卖的那什么茶叶蛋,还是青青给想出来的!”
方父摇头,“前阵子在省府一起典屋子住,也没听他们说过这事,你怎么知道?”
“咱们大顺跟延宁关系好,听延宁提起过,后来许是茶叶蛋卖得好,刘家怕别人对青青起坏心,就没敢往外传。”陈氏心里一阵失望,只是又想起一事,叹气道,“也是咱们家没这福气,大顺都说了,连江先生都很喜欢青青,让她跟着喊师傅,指不定那日就收徒了。你说那京城来的江先生,书院这么多人里,怎么就偏偏瞧中了延宁?还不是因为延宁有潜力,我以前还想着延宁年轻,学问再好也有不足之处,但现在看江先生都这么重视他,恐怕考举人是不成问题了——他要是明年考中了举人,那就是整个省府都难得的年轻举人,到那时他妹妹想找什么人家不好找?”
方父的关注点有些歪,想也没想的道:“咱们大顺明年也考举人了。”
“考不考得过还另说。”陈氏很有自知之明,“书院的夫子们都说了,咱们大顺是吃得了苦,胜在勤奋,考个功名,当个老夫子自是不在话下,但是走科举这条路,还真不好说。你也瞧见了,他秀才就考了两回,最后这回还是排在后面,差一点又落榜,明年的乡试,我也不敢太过期待。虽然咱们大顺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了,跟延宁还是没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