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受人尊敬的村长夫妻,这会儿这般捧着他们家,蒋氏心里也受用,叫了几个儿媳妇做饭去了。
这顿饭还没有做好,高林托来送信的人也到了,热情的村民一听见来了个陌生人找刘举人家,就直接带着来刘家了,在院子里扬声道:“刘叔,来了个住镇上的找刘举人的爷爷,是不是你们家亲戚?”
刘家人听到这话,干活的不干活的,全都停了下来,出去见客人了。
“是刘举人家吗?我是镇上的屠户,小儿子在县里做工,今儿回来受高林高账房所托,说是刘举人请他给家里带句话,昨日乡试放榜,你们家刘举人受邀去省府了,听说是知府老爷要见新举人,应该要过几日才回,叫你们不必担心。”
屠户儿子把高林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回来,屠户又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刘家。
这屠户也有意思,明明是来送信,手上还拎了一块大肉,看着有两斤多,说是给刘举人贺喜用的。
刘大爷不肯收,但是对方态度坚决,又一副五大三粗的样,也不敢太拂了他的面子,最后还是收了,又热情的留屠户下来吃饭。
之前刘大爷要亲自进城,不过是担心外边听来的消息不准确,没得空欢喜一场,现在孙子都托人送口信回来,人又去了省府拜见知府大人,自然不用再进城了,刘大爷便叮嘱蒋氏再多加几个菜,丰盛点招待客人,顺便又让二儿子和村长一起,去把几个族老请来家里吃饭。
☆、第一百三十章
得了这么个大好消息,刘家人现在什么赚钱都延后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整理家里,迎接举人老爷的归来。
只是刘延宁还没有回家,刘家如何热闹,刘青和李氏暂且不知。不过李氏与刘家人倒是默契,她现在最重要的事,也是准备回家的东西了。
李氏这几日也没有闲着,难得和金氏她们出了门逛街,刘延宁去省府,到底没把所有钱拿走,他和刘大爷是一个态度,妹妹的钱就是妹妹一个人的,就算妹妹愿意贴补家用也不行,他们又不是穷的揭开锅了。
为了让李氏放心,刘延宁只从她这里拿了二十两,又给她看了自己的荷包,刚好凑足了五十两,李氏这才同意了。
现在回过神来,李氏这才知道手里捏着钱的好处,儿子成了举人老爷,也要裁新衣换派头了,不说别的,衣锦还乡之时,总要有个举人老爷的样子,让家里人和村民们都见识见识。
刘延宁现在成了举人,地位真的是天差地别了,因为刘青从江府回家,竟然看到她娘给她哥买了锦缎裁新衣裳!她娘以前可是拿着蒋氏他们给的银子,每一个铜板都花的精打细算,就怕公婆问起来不好交代,现在都这么有底气了,刘青简直福气。
不过她娘的底气也就放在刘延宁身上,也没给自己和刘青也添一件,见她瞧着锦缎出神,李氏还以为她也想要,赶紧安慰道:“青青,不是娘不给你买新衣裳,只是这缎子太金贵,你穿出去容易扎眼,本来你爷奶为了你,为了家中安宁,就把已经开始给你分钱的事瞒了下来,咱们可不能让你爷奶白费了心思。”
刘青本来就没有这个心思,她娘也尽最大可能的对她好,自己舍不得买衣裳,几件旧衣裳现在还在打补丁,却每个季度都会给刘青添一两套新衣裳,不但款式时兴,连料子都是用的细棉布。
现在整个刘家能穿细棉布衣裳的,也就刘青兄妹了,连刘大爷都依然穿着粗布衣裳,赚了钱也没想过自己添什么东西。
对刘青来说,棉布和锦缎都一样,她的衣裳都是她娘花了心思缝制的,款式颜色都是她喜欢的,细棉布上身也舒服,自然就没什么向往锦衣玉食的心思,等真到了能享受得起的那一天,不用她说,她娘也不会委屈了她。
刘青反过来安慰李氏,哄着她去给自己也扯布做衣裳了,刘青的理由很充分,“哥哥都是举人了,您现在是举人的娘,外头都喊您一声太太,娘就算是不买个丫鬟回来伺候着,至少也要给自己做两身衣裳,添点首饰,不然等咱们回去见客,哥哥穿得光鲜亮丽,娘这个太太还在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不是叫人笑话咱们家打肿脸只给哥哥充门面吗?”
听着女儿的话,李氏不是不心动,给儿子买的缎子。其实也就花了十五两,锻庄在花胰子铺的隔壁,那掌柜认得她,远远的见她过去就打招呼,知道她是为了给儿子买料子,掌柜又给她介绍锻庄的掌柜娘子,然后结账的时候,掌柜娘子一下就给她减了一半,说是成本价卖给她。要不然她也没这个豪气,一口气给儿子做两身绸衣。
儿子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三十两,现在还是十五两,她随便买块料子给自己裁衣裳,一两银子都花不到,倒不是舍不得这个钱,只是她守寡之人,没有公婆发话,哪里好意思给自己裁衣裳?
李氏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大好。
刘青听她的意思,立刻笑道:“这还不简单?娘扯布的时候多扯两块,也给爷奶各做一身新衣裳,等哥哥回家,爷奶也该待客了,穿新衣裳也是应该的。”
“照你这个意思,那家里合该一人一身新才对。”李氏无奈的笑了。
刘青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闻言便点头道:“不说别人,叔父们还真应该要的,爹去世得早,叔父们把哥哥当儿子供到现在,如今哥哥成了举人,既然要孝敬娘和爷奶,叔父们也该有一份才对。”
李氏听她这么说,倒也考虑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没问过你爷奶的意思,到时候会不会怪咱们乱花钱?”
刘青心想她娘还是太老实了,这一言一行都听公婆行事的性子,幸好有个会念书的儿子,不然公婆逼她去死,恐怕她也不敢不听。
叹了口气,刘青打起精神劝她娘:“怎么是乱花钱?分明是哥哥对长辈的孝敬,这钱可是哥哥在省府省吃俭用留下来的。”
李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公婆留下的五十两,本来就是给儿子用的,现在延宁只拿了其中二十两,剩下的她都给儿子扯了衣裳,再不给公婆和小叔子他们准备,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想通后,李氏便点头,又问刘青:“就不用给你二婶她们准备吗?”她们见天儿说把延宁当亲儿子,这些年供延宁念书,她们也是出了力的……
李氏是这么问,刘青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愿意,刘青也知道,她娘倒不是小气,只是自从跟二婶撕破脸,她娘心里一直就膈应着,那么个和善的人,现在每回回家,对王氏依然是不假颜色,说到底还是在为她抱不平。至于三婶和四婶,虽然没大矛盾,但是妯娌之间,摩擦也少不了,她娘不甘心也正常。
刘青想了想,笑道:“娘,婶婶们都是明理的,给她们准备了,就不够给兄弟们准备,我想婶婶们也更希望哥哥惦记着兄弟。”
“你说的也是。”李氏眉开眼笑,这下是一丝理都挑不出来了,“我明儿再拉上你金奶奶,再去挑一次。”
刘青又叮嘱道:“爷奶的娘做是孝心,其他的料子还是直接带回去,您也不知道叔父们的尺寸。”
“娘知道。”李氏拍着刘青的手,“娘也给你做一身,咱们一起穿新衣裳。”本来公婆就偏着青青,现在家里人人都有,青青跟着再裁一身新衣裳,公婆也不会有意见。到底这钱是延宁省下的,缺谁也不能缺他亲妹子的。
刘青说服了她娘做新衣裳,至于买首饰,她把嘴巴说破了皮也说服不了她娘,一来是买这些东西,钱花得差不多了,总要留个几两备用,再来延宁也说了,青青的钱是她一个人的,万不能叫她一个小姑娘拿钱养家。
也许是兄妹心有灵犀,刘青没说服到她娘,四日后回来的刘延宁,却已经准备了给李氏和蒋氏的礼物,婆媳俩一人一根包金的钗子,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金,也把刘延宁省吃俭用剩下来的钱花的没多少了。
到刘青这儿,便只得了一对银的耳坠,细如毫发的耳坠,做的是兰花造型,看重量应该不花什么钱,胜在做工精巧。
刘青还好,她也见过些好东西,得了耳坠便新鲜的要她娘帮她戴起来,李氏却一时激动不已,想来金子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义不一样,李氏乍然看见钗子的时候,眼睛里似乎还有泪光闪过,立刻珍重的装起来,和新裁的衣裳放在一起,以李氏的谨慎恭顺,公婆还没有穿戴上,她是不会先穿新衣裳的。
刘延宁回家的当天,就托人给刘家送了信,因为他是下午回来的,金氏刚好有个远房亲戚回老家,离落水村并不远,托这人送信,刘家人当天晚上就知道孙子已经从省府回来了,喜不自胜,第二日一早,刘二叔和刘延林父子便套了车进城来接人了。
刘青他们都知道,家里人就算一大早出发,也要晌午才能入城,至少要吃过午饭才会回去,所以上午他们照旧去了江府,江远辰是有事叮嘱刘延宁,刘延宁也要邀请师傅参加谢师宴,虽然具体日子没定,但是拜了师傅,这一宴是必须的,先亲自邀请,等回家和长辈商量了日子,再托人送请帖来,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刘延宁现在都能预见到,他一回家估计就忙得不可开交,恐怕也没功夫再回来请师傅们。
江远辰自然也知道,商量完正事,就带刘延宁去书院了,既然是谢师宴,就不能只请他一人,书院的先生们,尤其是山长,都对刘延宁有教导之恩,山长那里他怎么也要亲自走一遭。
刘青过来不是要上课,而是和小伙伴道别,自从年初江曼桢跟着父亲来江州,她们就朝夕相处,几乎没分开过,刘青这次回落水村,估计要待个十天半个半月,自然得跟小伙伴好好道别。
刘延宁那边该见的见了,谢恩的谢了,才和刘青一起回了家,刘二叔和刘延林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了,见他们回来,父子俩激动的站起身,沉默对视了几眼。
刘二叔和刘延林看的自然是刘延宁,距离知道刘延宁中举的消息,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只是没见到他本人,全家人都还沉浸在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当中,刘二叔现在看着越发丰神俊朗的侄子,才彻底安了心,一时激动,脱口而出道:“延宁,你娘不是给你裁了绸子做衣裳了吗,怎么没穿?”
刘延宁和刘青都没想到刘二叔开口居然说的是这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但也知道刘二叔是激动,刘青笑眯眯的道:“哥哥说要跟爷奶和叔叔们一起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