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再不好,她跟我又没关系,雅琴姐确实是我亲姐姐。这些我没想到还好,我明明想到了,却因为跟二婶不对付,故意不提醒雅琴姐,那万一雅琴姐以后不好,我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刘延宁听着连连点头,对妹妹的处事原则,心里是既欣慰又佩服,他从小天资聪颖,听说出生之前,爷奶就遇到算命的,算到他娘这一胎怀的是文曲星下凡,生下来好好培养,定是个光宗耀祖的人才,爷奶因此对他存了期盼,他四五岁的时候,便送了他的读书,被夫子夸了几次天分好,好好培养定能学有所成后,全家人都对他抱有期望了,一家人打定主意要供他科举,他爹去世都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
可以说他是被全家人呵护着长大,如珠如宝看待着。在学堂书院,因为先生们的爱护,他也从没受过闲气委屈,因此,刘延宁每每想到他妹妹,也无法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妹妹,从小被这样对待,是否依然能乐观积极,坦坦荡荡,并不怨天尤人?
越是没办法想象,刘延宁对自己善良乐观的妹妹,便越是佩服和心疼,喉咙竟有些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青被他沉默的盯了许久,也有点不明所以,仰头问:“哥哥这么看着我作甚?”
刘延宁回过神来,收起心神,笑着打趣道:“看你在家的这几日是不是又吃胖了。”
刘青万万没想到,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亲哥,现在都用“胖”这个刺耳的字来形容自己了,顿时皱起了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看着他。
刘延宁赶紧道歉:“是哥哥说错了话,我们青青一点都不胖。”
刘青冷哼了一声,正要高冷的表示自己的不屑,又听见她哥问自己,“青青这么害怕生孩子,看来我要劝劝娘,晚几年再让你出嫁了。”
这话倒是动听,刘青认同的点头,最好一辈子留她在家里,嫁人哪里有现在过得舒服。
见她这么坦荡的点头,刘延宁忍不住又笑了,“都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害羞。”
“我不管,反正哥哥保证了,娘那里由你去劝。”
“好好好。”刘延宁并不担心,他以前就跟娘说过了,本来娘就同意多留妹妹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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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宁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巧,他前脚刚答应自己妹妹劝说娘,后脚他娘就叫他去谈这件事了。
“我今儿见了好多人,还有几个跟青青年纪合适的,也没有说亲,你们周山长的孙子就是一个,不过他跟着师傅在省府求学,没有在你们书院。那孩子比你还小一岁,去年刚中的秀才……”
“还有一个娘觉得也不错,是里正的媳妇跟我说的,她娘家表亲,就是咱们江州有名的尹员外家,尹员外家境殷实,府里据说仆妇成群,里正媳妇提到的又是他们家长房长孙,往后分家要占大头的……”
刘延宁听着他娘喜滋滋的跟自己盘算这些家境好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娘怎么又着急起来了,先前不是说好过几年再给妹妹相看吗?”
“你明年不考进士了,过几年相看,和现在相看便没什么区别,如今正好有条件合适的,能定就先定下来,免得过几年,你妹妹年纪大了,再来相看人家,条件好年纪相当的后生都定了亲,你妹妹便只能往低了看,这不是耽误人吗?”
“妹妹年纪还小,娘也不必这么着急吧?”刘延宁还想再劝,“这订了亲,什么时候成亲,就不由咱们做主了,雅琴之前定亲的时候,也说过晚一些成亲,谁知方伯母想要他们早点成亲,早点抱孙子,咱们也只能顺着方伯母的意思。”
“既然会定亲,那便是好人家,亲家想要早点完婚,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妹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李氏的理由比刘延宁更充分,“雅琴才比你妹妹大一岁,孩子都快生了,也该帮你妹妹打算了,总不能真留成老姑娘。万一她嫁不出去,你养她一辈子?”
“妹妹聪明伶俐,比多少姑娘都好,怎么会嫁不出去?”刘延宁想也不想的道。
“再好的姑娘也耽搁不起,你真的心疼妹妹,你帮娘看一看,这周家和殷家,是哪一家比较好?”
“娘说的这两个年轻人,儿子都没见过。”刘延宁想了想,道,“不过周山长对儿子照顾有加,我曾去过他家,周山长家中……规矩甚严。”
周山长对自己有大恩,刘延宁不是不知道,他逢年过节,也会亲自去拜见周山长,他对这位老人一直很尊敬,只是把妹妹嫁进周家,却一万个不行,周山长性格端正严肃,家中也甚是威严,周家秉承周山长的家训,治家严谨,他妹妹性子活泼,偶尔还有些懒散,真要嫁进那般教条主义的人家,整日拘谨度日,恐怕也不会开心。
李氏却不在乎这点小事,“周山长治家严谨是好事,至少他们家风清正,没有太多糟心事。再有,周山长虽同你一般都是举人,但是连江先生都是他请来的,可见周山长交游广阔,他教学数十年,桃李满天下……”
“娘。”刘延宁打断了她的话,严肃的道,“青青要嫁人,是嫁适合她的人家,而不是适合我的人家。”
“娘不是这个意思……”李氏难得看儿子板起脸来,一时也有些吓住了,赶紧道,“你觉得周家不合适,那尹家如何?他们家在江州,甚至是省府都有好些铺面,乡下还有地,家境殷实富足,不会委屈了你妹妹。”
“要说家底殷实,再过个一两年,咱们家日子也好了,也不必只看这个,门风还是要注意。尹员外我虽没见过,但是也偶尔听同窗提起过,咱们江州的这些员外,名声都不是很好。”
李氏没想到她千挑万选,好不容易相中的两家,都被儿子给否定了,一时间又发愁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再看看吧。”刘延宁说服不了他娘,只能先拖一拖了,“这事不急,毕竟是妹妹的终生大事,慢慢看,多对比,总会有合适的。”
“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李氏依旧愁眉不展,“今儿借着你中举的喜事,才来了这么多贵客,平日里哪里跟员外的亲戚,周山长的夫人搭得上话?”
“那也不能听着不错就定下了,青青年纪还小,也不急于一时。”刘延宁一边劝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娘,若是儿子明年考进士,家里是不是就不必急着给妹妹定亲了?”
李氏不知他问这个是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这个道理。你若是明年考进士,不论中不中,只一年半载,你妹妹也等得起,倘若真有幸中了进士,你妹妹以后要嫁的人家,便又能往上数几家。”
“可你还要再等四年才去考进士,你妹妹可不能等到四年后,那个时候你就是成了进士,她变成老姑娘,也只能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一家,还不如现在精心挑着。”
刘延宁知道他娘说的有道理,也怕自己一味顺着妹妹,阻止娘帮她相看,到时候真叫她错过了好人家,他又如何对得住妹妹?
这么一想,刘延宁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他娘了,李氏瞧着他皱眉,只当他还在纠结周、尹两家,便道:“行了,你妹妹想看人家,娘总要过问你这个当哥哥的意思,既然你觉得周家尹家都不合适,那便算了,往后再看看。”
刘延宁并没有因为他娘的保证而放下心来,不管过不过问他的意思,妹妹迟早要定亲嫁人的,而且看他娘的意思,再怎么慢慢看,最迟恐怕今年就会定下来,因为他娘刚刚说了,他明年不考进士,所以没必要让妹妹等到明年。
如果妹妹今年订了亲,那她嫁人还会远吗?
想到妹妹嫁人,刘延宁就想到她刚刚拉着自己说的那番话,脑海里不由出现他妹妹瘦瘦小小,却挺着个巨大肚子的画面,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心事的刘延宁,接下来几日都不有些魂不守舍,好在整个家里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就是发现了刘延宁有些沉默,刘家人也只当他是急着回去念书,于是才过了五六日,刘大爷便以家里要搬东西,准备盖房子为由,叫刘延宁他们先回县里了。
既然回了江州,兄妹俩都很自觉的去师傅家上课,因为刘延宁考举人而打破的生活节奏,彻底回到了正轨。
回归正轨的第一天,江远辰不在家,刘青便直接去后院找江曼桢,刘延宁听管家说江景行在书房,他便也过去了,平常师傅不在的时候,他都跟好友几人在书房看书讨论,倒也相得益彰。
刘延宁进了书房,看到江景行一个人在里面,便问道:“声扬呢?”
“今日一早去了东府做客,想来也要用了午膳才回来。”
江景行说的东府,就是县主的府邸,据说按辈分算,曹声扬是县主的娘家侄子,是长辈。曹声扬孤身远下江州,身边也没有正经长辈,县主那边也少不得惦记着,曹声扬要跟好友一起,不肯住进县主府,于是每隔一段时日,县主府便会邀请曹声扬去府上做客,大概是要看他气色好才会安心。
曹声扬的动态,不仅江景行习惯了,连刘延宁听了也不在意,点点头,便随手抽了本书在江景行对面坐下。
江景行却抬头,看了看刘延宁,忽然笑道:“看延宁眉目紧锁,似乎遇到什么困恼?”
刘延宁没想到自己才来片刻,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放下书摇头道:“景行眼力过人,在下佩服。”算是承认了江景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