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在,庄年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醒来的时间长一点儿吗?”
我泪眼婆娑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好的,只是完全不复从前白皙,显然是被大火给烤黄了,那种太阳花一样的黄色。
“嗯。”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个单音节,微微收拢手指虚虚反握着我,算是答应我了。
可尽管这样说着,又没有了动静。
孔盛始终靠在墙边,静静看着这边的动静,见此情形,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吧嗒一下点上了,烟雾将他那张思索郁结的脸给隐约掩藏了一些。
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倒是跟着进门的大夫不由的板起了脸,呵斥孔盛。
“警察先生请您出去抽烟,我们这里是病房。”
孔盛那个暴脾气这次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把烟头暗灭在掌心,那火星子烫的他皮肉刺啦一下,紧接着就是一股烟伴着烧焦的味道小小的扩散在周围空气。
这行为让医生目瞪口呆,总觉得是碰到变态了。
倒是孔盛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站直身子上前两步,站到医生跟前,一手指着庄年华。
“他怎么样?有没有性命危险?什么时候能脱离这种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冷静又带着几分残酷的口吻终于让我的神志清醒不少,我不知道庄年华和孔盛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但是这几个问句里面我明显听出了孔盛的担心害怕。
他怕庄年华就这么没了,或者是落下什么病根。
我轻轻拍拍庄年华的手背,示意他我不会离开,然后站起来,把目光转向医生他们。
医生大概是想解释些什么,但是看我看过来,索性边走边说。
“病人高烧不退,刚才发现伤口有恶化的倾向,于是我们先采用降温和消炎的手段,但是伤口暴露在外面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坏死的风险。”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伸手在庄年华的身上做了个简单的查看。
“所以我们打算现在给病人进行手术,两手抓吧,好在病人原本身体素质不错,手术结束要严格管理饮食,小心看护伤口,那么好起来也会很快的。”
“你确定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手术?”
我才张了张嘴,孔盛就已经把我的疑问表达了出来,是的,现在的庄年华史无前例的虚弱,他那么高大的男人如今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样子让我们更加觉得心疼难受。
“温度已经降下去了,该用的药我们都用了,现在不进行手术,只怕身上伤口溃烂皮肤难以愈合。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庄小夫人签字即可,这个手术我们有十成把握做好,只不过手术之后疼痛难熬只能靠患者自己面对了。他也不是全然在昏迷,患者眼底血丝明显,想来之前没有好好睡觉,现在只是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这样说着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去,孔盛听医生这么说眼中闪过了然。
“这倒是。”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找到了林泽宇的漏洞并且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出纰漏,成功让林泽宇被检方带走调查,他确实废了不少心,事关重大,全部亲力亲为。
我和孔盛等在手术室外面,我心急如焚,哪怕医生说过有十成把握,我还是觉得惶恐,着情绪不见到完整的庄年华是消散不了的。
孔盛安慰我,“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是小手术,等他出来以后你可给看好了,别让挠伤口也别让伤口见水以及不要给他乱喂东西吃。”
一大老爷们儿心倒是挺细的,大致上所有的情形都想到了。
我点点头,心想还有他要穿的衣服也要避开伤处。
被他这么一打搅,刚才那种沉重的心情少了些,我瞥一眼他,他的手掌向上摊着,中心处掌纹上有一个圆圆的烟头伤口,周围已经发黑,好像还攒着些烟灰。
他双腿自然的摆开坐着,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靠着椅子略显疲惫,双眼无神仰头瞪着走廊的天花板,发觉我看他了,撇头也看我,“有话想说?”
我见他的眼底也是红血丝,想来这段时间也是严重缺乏休息的。这让我浮在心里的疑问忽然知道要怎么问出口了。
“你和庄年华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我问的简单一点儿,你们真的是死对头吗?你真的为难他了吗?为什么庄年华离开警署那天明明你们俩之间就像是随时都要掐起来,但是在抓林泽秀的时候又神奇的成了队友?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瞒着什么了?”
孔盛的嘴巴还没张开,我又开口把他的话头给堵住了。
“我希望你考虑好,要说就说实话,觉得为难不想说就不要说话,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
孔盛的嘴巴就这样又闭上了,表情很是无奈。
这一分钟的时间我拦住了走廊里推着小推车经过的护士,从她的推车上取了酒精棉签,碘酒和创可贴,小护士客气的很给了,临走还多瞄了几眼孔盛。
孔盛脸上的疤痕明显淡化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这样子的他多了点儿斯文,原先暴躁的气息一敛,多了几分落寞的美丽。
其实孔盛是挺好看的男人,我虽然不知道他那条疤代表了怎样的经历,但是我知道,他选择淡化伤疤,就代表那条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伤痕了。
我为这样子的他高兴,这也算是我们这一天混乱的经历中值得庆祝的事情了,尤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他和庄年华已经有了一种无形之中的友谊,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神转折,但是这一切细想又在情理之中,因为我知道庄年华是个好人,他孤高,但他有人性,如果曾经伤害到了孔盛,那一定是冥冥之中不可避免的悲剧罢了。
“伸手。”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唇角微微上翘。
孔盛也察觉到了我的好心情,乖乖伸出手,“要给我上药你很开心?”
他显然不太了解我的心情好点儿了的原因。
“什么呀。”
我嗤笑一声,就给他说了我刚才的那番想法,没想到我絮絮叨叨说完了,手也给他包扎好了,他却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把东西丢在一边打算靠在椅子上假装睡觉,他却开口了。
“或许,其实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