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去收拾包袱。我们今日就离开这村子。”
“不要!阿娘!您要丢下我与阿爷去哪里!?”
花雄黏了过来,他抱住叶棠的大腿就开始撒娇。
“雄儿要是没了阿娘,今后要如何生活?阿娘狠心看着雄儿渴死、饿死、寂寞死吗?”
十三岁的男孩子挤出了眼泪。
如果他不是那么肥头大耳,叶棠兴许会对他多一些怜悯。
花袁氏日常里尽可能一碗水端平。别家的姑娘能闻闻肉味儿就不错了,肉渣子是绝对见不着一星半点儿的。
花袁氏却是愿意一碗肉分两份,一份留着下顿吃,另一份再分成三份,一份给花弧,一份给花雄,再留一份给木兰。
木兰之所以不像其他人家的女孩儿那样羸弱,全是靠这一份肉养着。
可惜这个家不是花袁氏一个人做主。在花弧的纵容下,花袁氏留着下顿吃的肉直接会被花雄一碗端着去。
花袁氏也想过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单独留一份肉给花雄了,花弧却来指责花袁氏偏心,花雄更是哭着说阿娘只爱姐姐不爱他,阿娘偏心眼偏到了天边去。
村子就这么大一点儿,花雄一哭,花弧一骂,那就是人尽皆知。
花袁氏在村中的名声越发不好,动辄就被乡亲邻居穿小鞋。
最终,花袁氏只能默许了比木兰更小的花雄吃得比木兰更多,也吃得比木兰好太多太多。
这下子反倒是花弧不乐意了——他是一家之主,木兰怎么能和他吃同等的肉呢?
木兰从此再也没有肉吃了。
这时候花袁氏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家里做饭的人是自己。她会偷偷给木兰留吃的。哪怕自己油渣子都吃不上,也要摸个煮鸡蛋偷偷给木兰。
花雄吃得满嘴油光的时候,花袁氏偷偷塞给木兰一小包油渣。
不巧这一幕被花弧瞧见了,花袁氏直接被打个半死,木兰也这个“馋丫头”也挨了狠揍。
花雄听见声音来了厨房,瞧见那滚落一地的油渣只顾着流口水。他没为他的姐姐与母亲哪怕只是说上一句好话。
“若是没有阿娘伺候你就不能活了,那你还是死了吧。”
叶棠平静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插进了花雄的心里。他抖着手放开叶棠,想起自己在后山看到的种种:“你、你不是我阿娘……”
“我不是你阿娘又能是谁?怎么?不愿意伺候你就不是你阿娘了?那是不是愿意伺候你的,你都愿意叫娘?”
要不是觉得会侮辱狗,叶棠真想叫花雄“狗崽子”。
“娘对你来说是什么?一个永远吃不完的大饼?一杯永远喝不尽的乳汁?”
“既然你说我不是你阿娘,那你也不是我的儿。”
第144章 花木兰的阿娘4
叶棠的冷酷着实吓到了花雄。他还想说话,叶棠却已经提步离开。
“木兰,你还愣着作甚?如果你是不知道要收拾哪些东西,那便到屋里来帮我。”
“欸!来了……!”
望了一眼弟弟,愧疚让木兰眼中的银星都不再闪烁。但她一抿唇,还是跟上了叶棠的脚步。
“柜子下头有个铁箱子,把那箱子拿出来装东西。记住细软别往里头装。你的衣裳裤子就不用带了,直接拿你阿爷的吧。”
木兰那满是补丁的衣服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只是补丁也是有极限的,随着木兰日渐长高,衣服再如何打补丁也会变得越来越不合身。
今年木兰也差不多到了该与男子相看的年纪,花袁氏本想拿出自己的嫁妆给木兰做几件合身的新衣。不想开了自己的铁箱子才发觉自个儿带来的值钱嫁妆不翼而飞。
同睡一个被窝的两夫妻,花弧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花袁氏。花袁氏一想就明白了——之前她还好奇花弧哪里来得钱去镇上的布店给他自己还有花雄裁了好几套新衣裳,甚至就连自己和已经嫁出去的花木莲也各有一件新衣。
这会子谜题彻底解开了。花袁氏被气得好几宿没能合眼。她想哭,又觉得光是哭没意思,自己就是哭瞎了双眼也拿不回嫁妆,便只能安慰自己说:好歹嫁妆是用到了自家人的身上。
叶棠和花袁氏不一样,她可不会对着花弧忍气吞声。花雄的衣服她不会拿走,但花弧变卖花袁氏的嫁妆买来的衣服和布料她是要一样不落的带上的。
让木兰收拾着衣服,叶棠去了库房。说是库房其实也就是一间泥瓦小屋罢了。
花弧贼精得很,花袁氏每日做饭用多少米花弧都在旁边看着她取米。放在库房里的米他随时都有可能去检查。要是哪天他抽查时发现米少了,哪怕只是半斗,他都得勃然大怒、气得脸红脖子粗。
叶棠半点儿不怕,没有库房钥匙她就直接一脚踹开泥瓦小屋的木门。横竖这泥瓦小屋的木门也不是太结实。
将米口袋用麻绳扎紧,再把米口袋挂到骡子背上。叶棠见米袋旁边还有两袋干豆子,连着干豆子也一并带上了。
南北朝时政权更迭频繁,并存的势力也多。各种货币多样繁杂,各国又不像后世那样到处都有银行,每个银行都有一个相对平稳的汇率。
对于大部分的百姓来说,“钱”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大部分的硬通货是布料还有谷物。毕竟这两样东西家家都得花用,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讨饭乞儿,生活总是离不开吃穿这两样的。
木兰要去参军,参军可不是赤手空拳地去就行了。
《木兰辞》里写木兰:“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这一描写固然是体现了木兰参军的积极性,同时也表明了自带装备的重要性。
其实这也正常。
北魏常年与周边诸国打战,不管是兵力还是军械装备都在日益耗损。若是不自带装备就入伍,只怕能分到的都是老兵们捡剩下来的、接近垃圾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