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运动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往往是最难受的。但只要挨过了这段时间,人的体力就会开始增加,身体上的酸痛感也会随着身体加速代谢乳酸而渐渐消失。
木兰经常下地,基础体力是不错的。只是下地时用的肌肉和竞走、跑步还有马拉松运动时最常用到的肌肉不尽相同,战场上无论是出击还是逃跑都需要灵活的身段,叶棠也就采取负重的方式让木兰提升耐力与灵巧。
“那便好。多吃些。”
叶棠说着摘下用树枝挂在火堆旁边烘着的水袋给木兰。
这些水袋里的水叶棠给加了一点点的盐。木兰白天流汗过多,不及时补充盐分会缺钠的。
吃过胡饼后木兰拿着树枝就想去练习挥剑。她听酒醉的花弧说过挥剑和锄地差不多。木兰虽没有拿过剑,但锄地她熟。
“坐下吧,木兰。”
叶棠却是喊过木兰,让木兰坐到自己的对面。
“人累了需要睡上一觉才会精力饱满,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别总想着锻炼,你要知道休息也是一种变强的方式。”
人体的肌肉每经历一次剧烈运动就会有所损伤。但是当肌肉的损伤被新的细胞修复,肌肉就会变得更韧、更强。
可这里有个前提条件:给肌肉自行修复的时间。
锻炼后吃饭,蛋白质、氨基酸乃至碳水化合物与油脂都会为人体的修复与重新构筑提供力量。这时候再去运动,不光身体没有时间修复,更会给肠胃等一系列消化器官带来极大的负担。
不过饭后不剧烈运动不是说就没法锻炼了。叶棠接下来要说的事就与这有关。
“木兰,我想你差不多该有心理准备了。”
“阿娘?”
“你阿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村子里的人该追上我们了。”
木兰一呆,随口激动地站起身来:“您说什么!?”
“你不会是以为我们只要离开了那个家,那个家就会放过我们了吧?”
叶棠拽了拽木兰的手,再次示意她坐下。
火光下木兰脸色难看,颓然坐下的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稻草。
“所以木兰,我要你杀了来抓我们的人。”
“!?”
木兰再次愕然。她呆呆地看着叶棠,一个字也说不出。
“来抓我们的人多半和你一样是要去平城大营报道的人。你说这些人到了平城大营之后会不会把你女儿身的事情捅出去?”
“你不能参军是小。以女子之身顶替男子身份,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不光要砍你的头,还要砍没能规劝住你、让你来顶替家中男儿的花家所有人的头。”
叶棠的声音十分干净,有种山涧冷泉的质感。但也因为这个声音,木兰明明是坐在火堆旁,却感觉通体发寒。
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想过杀不杀人的事情?叶棠看得出木兰对于杀生的排斥。
可如果木兰要上战场,她就必须克服对杀生的厌恶与恐惧。
在军营里,新兵是最难存活下来的。不是因为新兵最菜,没有战斗技巧装备也不够精良。实际上很多新兵是死于挥刀砍人前那一瞬间的犹豫。
老兵们是已经足够麻木,这才能砍瓜切菜一样将人不当人的料理了。毕竟在战场上,多得是比杀不杀人更残忍、更血腥、更令人痛苦的抉择。
每一个老兵都只是尽可能地想要活下来而已。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
“木兰,如果你不想杀人。那比起去到军营还被砍头来,被村里人抓回去确实要好上许多。起码被抓回去你还有一条活路。”
“你自己想想要如何抉择吧。”
第146章 花木兰的阿娘6
叶棠的话让木兰难以入眠。裹着一层麻布,木兰在篝火堆旁翻来覆去。
实在睡不着,木兰干脆悄悄起身,去不远处的溪流取水来喝。时值晚春,林子里的泥土带着些许湿润的芬芳。天上的星子很亮,万籁俱寂中唯有些许的虫鸣。
木兰喝了几口溪水,又给手中的水囊灌满。她起身想往叶棠所在的方向走,却听见几声犬吠。
犬吠很近,且中气十足,那声音听着起并不像是野狗。
野狗可不会打草惊蛇,他们更喜欢沉默地接近猎物,然后找机会咬断猎物地喉咙。野狗若是被袭击,应该会震声低鸣作威吓状,叫声不会如此清脆。
那狗叫……对,更像二丫家的大黄的叫声。
「你阿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村子里的人该追上我们了。」
耳边响起叶棠的话,木兰心脏一突,动若脱兔地跑了起来。
二丫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叫有福,一个叫得财。有福和得财都已娶妻生子。看年纪他们也在军书的征召范围内。
如果她阿娘说得没错,来抓她与阿娘的人应当和自己一样,都是要去往平城大营的村人——被召往大营的都是身无残疾的青壮,这些青壮正是最适合赶路抓人的人。再者这些人本来就要往平城大营的方向出发,不能耽误了日程。哪怕他们路上没碰到自己与阿娘,最终他们也能在平城大营守株待兔,抓到前去参军的她。
“哎哟,大黄你这蠢狗,怎么叫这么大声儿呢?也不怕给我把人惊跑了!”
得财跳下马来,飞起一脚就踢到了狗肚子上。大黄找到了猎物是立了功的,若是带着它的人是二丫,便是没有肉吃也该有骨头能啃啃,它咧着嘴摇着尾巴等奖励。不想被踢飞到一边滚下了草坡,顿时发出了委屈的哼唧声。
得财也不管大黄如何。他从腰背后摸出一把镰刀,等有福灭了火把,这才与其他几人摸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