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战场上谁捡到什么宝贝那宝贝就算是谁的。不会有位高权重的将军会去阻止下头的将士亵玩俘虏的柔然女人,毕竟男人用女人发泄在将军们看来是正常的。不少将军自己也喜欢凌虐俘虏。
于是等叶棠回来的时候,约突邻部的女人已经死了十几人。剩下还有几十人奄奄一息。完好无损的,不到五人。
这个帐子里的女人们都算运气不错,遇上了叶棠。叶棠不光占着拓跋浑站在她一边,自顾自地将所有的柔然女人们带走,还在把约突邻部首领之位交给熙之后让熙设立了这样一个形如医院的营帐。
将养了数个月,女人们还是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痊愈的女人们有专业技能的会按照叶棠的吩咐去做事,没有专业技能的则会在这个营帐里照顾其他的女人,业余的时间就一边学汉话,一边学着做防具,制弓箭。
“躺下吧,不用勉强。”
叶棠温柔地扶那肚子上有溃烂伤口的女人躺下。
“无香子啊,我也想学汉话。我不会打扰熙她们,你让我从这个帐篷里出去听熙她们的课好吗?”
叶棠不让这些身上伤口长不好的女人们从营帐里出去是为了避免她们的伤口遭到污染,进而恶化,或是患上败血症。但此时此刻,包括这女人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命不久矣,如今她还能喘气儿不过是回光返照。
没有用“等你好了再去”这种话安抚女人,叶棠笑笑,干脆在女人身边坐下。她笑道:“不若我给你讲一课?”
女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已经很久没有显出过神采的眸子亮了起来,其中绽出了比朝霞更美的光芒。
“真的?不是骗我!?”
“骗你作甚?你要不信,我现在便开始讲吧。”
因为天气渐热,女人肚子上溃烂的伤口散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腐臭。然而在场没有人劝阻叶棠。
熙在叶棠身后一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其他女人们也纷纷就坐。每个人脸上都像渴望知识的孩童一样满怀期待,眼中带着光与热凝视着教她们汉话的叶棠。不时跟着叶棠一起“啊”、“哦”、“鹅”、“一”、“唔”、“吁”。
木兰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悄悄地掀了帐子,出去抹了把眼泪。
但凡她迈出帐子的脚步再晚一秒,她的泪水就会被其他人看见。
蠕蠕对待魏女宋女如何残暴那是人尽皆知。那魏人对柔然女人做同样的事情就能算复仇了?冤有头、债有主。打着“复仇”的旗号去伤害一个完全无关无辜的人,这不是迁怒又是什么?
魏女宋女会因为柔然女人被蹂躏践踏而拍手叫好吗?不,至少木兰不会。她只会在柔然女人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数年前她与阿娘离家时,在林中遇上有福得财等人。
当时的她是一只被捕猎的猎物,那六人则是一群不把人当人的牲口。然而那六人是世间少有的坏人吗?不,他们很普通。他们不过是恶向胆边生的普通人。
在可以无限放大人恶意的战场上,那六人远远不是最没有底线的人。
管你是魏女宋女柔然女,所有女人的命运都是这样的相似。任何一个现有的王朝都不会保护孕育了它们的母亲。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能让女人们安生的角落。
用力擦掉自己眼角的潮意。木兰试图转换心情,她向着远处极目远眺,很快发觉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朝着营帐这边就来。
体脂率极低的身体瞬间绷紧。木兰的手滑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士兵们并未骑着马进入约突邻部。四、五十号人集体在部落外头下马,跟着约突邻部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入帐去找了叶棠与熙。
那腹部有伤口的女人精神头并不好。叶棠陪在她身边轻言软语地教着她汉话,只让熙去了。
熙出来时那群下了马的士兵们正好在木兰的面前单膝跪下。
“卑职约突邻部烾,见过小将军。”
木兰有些发怔,不过作为女性的敏感让她很快发现跪在自己面前的烾是个女子。
“我见过你。”
不说是过目不忘,但木兰的记忆力确实相当不错。
烾闻言眼中一亮,立刻将抱拳至头顶处:“小将军好记性!”
木兰脸上微微一热:“赶紧起来吧!”
“是!”
熙瞧见妹妹,快步走了过来。她与妹妹用力拥抱,又与妹妹身后的士兵们一一拥抱。
木兰这会儿才发现不止是烾,烾身后的士兵们无一例外全是女子!
“你们……为何叫我‘小将军’?”
一种奇妙的预感让木兰微微颤抖。
熙与烾姐妹对视一眼,烾操着一口带有些许草原味儿的汉话道:“那当然是因为统御我等的无香子是大将军。您今后要与大将军一起统御我等。”
木兰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烾了。
是在大营之外的侧营里!
——叶棠“劝降”柔然部落之后,往往会征召这些柔然部落的将士为拓跋浑所用,以败军之将的军力填补之前打仗时损耗的人力。同时也是避免让蠕蠕青壮们跑到草原深处去休养生息,日后又有反抗魏军的能力。
然而魏人不可能真的相信蠕蠕,蠕蠕也不可能绝对老实地给魏人当牛做马。所以二者的大营是分开的。
臣服于魏军的柔然部落往往会派出几十人到几百人的部队进驻魏军的侧营。侧营距离魏军的主营通常有个一、两里地的距离。这点距离在烽火燃起时可以用马力可以轻易弥补,平时又正好隔离了魏人与柔然人。
“大将军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就是您的米。”
烾的表情很认真。
木兰心中微颤,她正想启唇,就见叶棠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叶棠打横抱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