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世界上有三个长得特别像的人。”,所以在认出索菲娅之后,海伦马上就下意识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索菲娅只是偶然长了一张和“苏菲·普瑞缇·马里埃尔”相似的脸。
但以防万一,海伦还是找来了当时她派去监视索菲娅行动的男仆。从早到晚都盯着索菲娅,这个男仆无疑是泰伦斯家最熟悉索菲娅容貌的人,然而他最先从照片上认出的却不是索菲娅,而是叶棠这个来接走索菲娅的“亲戚”。
这下子海伦是真的头痛了。
她很怕索菲娅得知了她父母与哥哥死去的真相,更怕索菲娅在得到了新身份之后会伙同她那个亲戚找上门来报复泰伦斯家。
在胡思乱想中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海伦一直密切关注着叶棠与索菲娅的新闻。叶棠每次引起轰动,海伦就能连续做好几天的噩梦。
苏维斯加入奥地利一方之后,海伦不光没有为边境上爆发的战事感到恐慌,她甚至有种心头巨石落地的轻松——苏维斯与法兰西对立,这意味着两国必然都选择先保全自己人的利益。即便索菲娅带着她的亲戚来苏维斯找麻烦,苏维斯也不会任由泰伦斯家被法兰西人随意宰割。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维斯与法兰西之间的矛盾不断加深,边境上的战局也有愈发扩大的趋势。这让海伦更放心了。
“看到了吗?爱德华。你的索菲娅已经是‘马里埃尔小姐’了。”
“她那发迹亲戚以女儿的身份将她带在身边。法兰西如果还有明天,她很有可能会与她的亲戚一起成为法兰西皇后的宠臣。咳咳……到那时你还要去高攀她吗,爱德华?你就不怕她当你是为了利用她出人头地,这才接近她、试图用她贫贱的出身做把柄威胁她?”
海伦不断咳嗽着,这让她的话有些断断续续。
海伦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才又道:“这还算好的。法兰西也可能没有明天。”
看着报纸上照片的爱德华肩头猛然一震。
他不太关心上流社会的八卦新闻,在哥本哈根的大学里他只看主流的几种报纸。这些报纸的娱乐版面本来就少,爱德华还从来不看。
索菲娅在法兰西媒体的眼里都属于叶棠的绿叶。其他国家的报纸就更不会大幅报道索菲娅的事情。也因此哪怕爱德华经常看报纸,他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位“苏菲·普瑞缇·马里埃尔”存在。
不过看报纸也不全是无用的,至少爱德华清楚海伦说的是事实。
法兰西内部早有不和谐的声音许多年了。随着路易十六一次又一次地征兵,并将军队派往边境,这种不和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当然,这并不是路易十六一个人的过错。贵族压迫平民不是一朝一夕,上流阶级看不起劳动阶级也不是一年两年。欧洲各国之间本来就有互派间谍的“传统”,不幸的是由于路易十四晚节不保,路易十五又和路易十四一样风流放荡满身骂名,法兰西宫廷自上到下烂成一团。其他国家派往法兰西的间谍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扎根于法兰西的土壤里。
这些间谍的子孙未必还终于自己祖先的国家。但在利益的驱使之下,这些有着“祖传之力”的人可以借助他国的力量,在法兰西也有自己的人脉与可以联合的对象。
法兰西人民对皇室积怨已久,在看不见的力量的操弄之下,民众的反抗情绪不断被推高堆叠到一个极点。
路易十六早先没有什么大过错,皇后安托瓦内特又在想方设法增加工作岗位,这些多少缓和了一点民众的不满情绪。
可自从法兰西与苏维斯之间的矛盾陷入胶着状态,路易十六拼命往边境增兵,摆出一副随时可以碾死苏维斯的架势,暗中活跃的那些力量又找到了自己的东风。
不是法兰西人的爱德华都能够感觉到法兰西境内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身为官员之妻的他母亲海伦只怕是听说了某些确切的事实,这才敢断言“法兰西可能没有明天”。
“……我要去找索菲娅。”
爱德华的话让已经回到床上坐下、正打算吃药的海伦一惊。她手中的药瓶应声落地,白色的小药丸顿时滚落在鲜红的地毯上。
“爱德华!”
海伦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儿子竟然如此愚蠢,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可事实就是一手握在门把上的爱德华背影决绝。
海伦一着急,就松了口风。
“你当真要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你才愿意放弃索菲娅吗!?”
爱德华放开了门把,他回过头,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母亲。
“……您还有事瞒我?”
海伦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啜泣起来,跟着开始咳嗽。
“夫人!”
门外一直为海伦守着门不让闲杂人等接近的贴身女仆再也没有办法忍耐,她擅自打开房门奔到海伦面前跪下。
而方才与贴身女仆一起守着门的男仆总管则神色复杂地对爱德华道:“少爷,请随我来,我来向您说明……”
看了一眼被贴身女仆扶到床上躺着的海伦,无法逼迫母亲的爱德华最终还是选择了跟着男仆总管离开。
男仆总管把他带到了总管室,接着谨慎地关好门、锁上窗。这才缓缓开口。
“爱德华少爷,请您不要责怪夫人。她也是有苦衷的……”
爱德华抬手:“我知道。”
见小少爷明显不想再听自己的求情,男仆总管咽了口唾液,垂首开始进入主题。
“您应该知道索菲娅……我是说索菲娅小姐是因为父母双亡,哥哥也一起被卷入车祸而不幸丧生的吧?”
“嗯,我听索菲娅说过。她还说是庄园好心收留了她。”
“是的,就是这样的……”
男仆总管不安地搓着手:“庄园好心收留了她。因为开车引发车祸的,是这个庄园的人……”
这点爱德华早已猜到,尽管索菲娅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一点。
“是谁?”
男仆总管偷看一眼爱德华,低声道:“是您的哥哥,安德森少爷……”
那一年苏维斯还没有颁布正式的交通法规。安德森还十分沉迷于露易丝。当时的安德森经常带着露易丝去纸醉金迷的地方大肆消费,自己也总是喝得醉醺醺的。
车祸发生的那天,安德森在露易丝的床上醒来。宿醉的他为了“治疗”自己的头痛临走前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麦芽威士忌喝下。
安德森不是个谨慎的人,他开车时更是将自己的自大狂妄、暴躁易怒暴露得一览无遗。总是在开车时找人茬、招人厌的安德森喝了酒就更分不清青红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