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谁再阻拦女性工作,谁就是背叛法兰西的国贼。
哈列朗的言论得不到民众的支持,失势是必然的。既然他无法在法兰西的政坛上制造更多的混乱,方便以英吉利为首的反法同盟分裂法兰西,那么英吉利公开收留哈列朗的坏处绝对远比好处多。
英吉利对哈列朗的收留如果转入非公开,则事情被曝光时英吉利支持哈列朗是别有用心这一点也会公之于众——哪国政要都不傻,没有任何政要会出于完全的善意与好心去帮助、收留一个失势的别国政要。
英吉利选择不浪费资源在哈列朗的身上无可厚非。
咚咚——
回忆起在巴黎女子学院学习时与同窗们开玩笑说未来的某天自己一定要亲自审判哈列朗的索菲娅在叶棠办公室的门上敲了两下。
因为办公室内始终没有回应,索菲娅出声道:“母亲,是我,苏菲。我有事想向您报告。”
索菲娅又等了好一会儿,然而办公室里依然没有回应。
“母亲?”
有些担心叶棠是因为过度操劳晕倒在了办公室里,索菲娅在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握住了门把:“母亲,我进来了!”
咔嚓!
扭开门把的并不是索菲娅,而是萨列里。
站在门前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微微粗喘着,灰色的额发被汗水黏在额上,一张脸也红得不像话。
“……”
索菲娅哑然呆立,她的视线完全无法从萨列里潮红的脸庞上移开。
明明是皱起眉头来就让人感到严肃、威压甚至是刻板的长相,这会儿五官里却透出一种奇特的柔软,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次的巧克力,还黏糊糊的没有凝固。
萨列里对着索菲娅一言不发,不是他无话可说,而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用还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猛地捂住脸,像是在无声呐喊着:“不要这样看我!”萨列里身后的办公室里,叶棠对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地肩头颤抖。
她是在忍笑。
低咳两声,叶棠清了清嗓子:“进来吧,苏菲。”
叶棠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吃了萨列里回头一记狠瞪的她朝着萨列里用口型道:“晚上见。”
于是步入叶棠办公室的索菲娅下一秒就听见办公室大门在自己背后“砰!”一声被关起的声音。
“……母亲,您太恶劣了。”
索菲娅的语气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的她终于想起平时母亲的办公室门口都有至少一个卫兵在执勤,方便母亲下达、通传命令。卫兵们不在,那就是说刚才——
“请不要总是欺负萨列里教授。”
叶棠歪头,拉起衣领遮住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笑道:“哎呀?说不定他就喜欢我欺负他呢?”
“那也要适可而止才行。”
索菲娅一本正经地对叶棠道:“欺负过头就不是情趣了哦!”
“知道了。”
叶棠说着从桌边起身,她把索菲娅从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到休息室里,给索菲娅倒了一口雪莉酒。
“感谢我的宝贝女儿关心我的情感生活。”
加冰的雪莉酒被叶棠塞进了索菲娅的手里:“那么索菲娅,你呢?”
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爱德华的脸,鼓膜上似乎又响起爱德华说“我爱你”的声音。
这一瞬索菲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她站在树影斑驳的河流边与爱德华亲吻。
不过一瞬就只是一瞬。僵硬了两秒的索菲娅很快露出个笑容,对叶棠道:“工作时间请您不要给我酒。我……会慢慢寻找我心仪的对象。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对于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叶棠问索菲娅“你呢?”并不是想要催促她找对象,或者是忘掉爱德华——对叶棠而言,伴侣并不是必须的。有了她会好好珍惜,没有她也不觉得人生有所缺憾。索菲娅的人生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叶棠不会插嘴索菲娅的感情选择,更不会逼着她去做选择。
她问索菲娅是因为她想知道索菲娅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现在她知道了,索菲娅并没有忘记爱德华。她只是强迫告诉自己说她与爱德华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她在逼迫自己放下对爱德华的感情,忘记爱德华这个人。
“是吗?那就好。”
但叶棠没有戳穿索菲娅。
她拿过索菲娅手中的雪莉酒一饮而尽,接着收起身为母亲的表情,以法兰西首相的面孔对着索菲娅下令——安托瓦内特愿意带领皇室退出政坛,并保证皇室会自力更生的同时也向革命党提出了交换条件。她要她的女侍臣、既叶棠成为新的首相。
前有奥地利军队,后有法兰西人民。革命党骑虎难下,叶棠又在此时唱起了白脸;她答应革命党将内阁的位置空出七成,这七成的职位将由革命党代表担任。
就这样,叶棠无意中破坏了索菲娅的梦想。但同时也给了索菲娅新的梦想。
——超越母亲这个绝对的高墙,带领法兰西走向母亲都没有见到过的新的未来,这就是索菲娅的心梦想。
“哈列朗的事情我已经听温特说了。你不用觉得他那样的人理应遭受审判,最后有尊严的死去。他的结局是他自己亲自选择的结果,你没有必要为他收尸。另外,苏菲·普瑞缇·马里埃尔……”
“我以首相的名义命令你:前往苏维斯。”
索菲娅一怔:“您的意思是……”
“我要你彻底踏平苏维斯的贵族阶级,粉碎他们的政权。”
叶棠说着一笑:“谁让我讨厌那个国家的风俗习惯还有法律法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