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第一首《梦醒时分》是属于流行的范畴,虽然歌曲很经典,但以廖辽的唱功和音乐天赋来说,那首歌的确是并没有什么难度,所以,她只是练了几天,然后李谦帮她找准了感情基调,很简单的就在两人这里过了
第二首歌《怕黑的女人》是跟《执着》和《干杯,朋友》一个路数的,都是介乎摇滚和流行之间的作品,所以,廖辽唱起来也是几乎没什么难度,歌练熟了、掌握好了,感情也就基本到位了,甚至都没用李谦真的去指导什么就已经过了。
只是到了第三首歌,《渡口》,廖辽虽然歌技虽然无可挑剔,一旦把歌练熟了,很快就能唱得圆转自如,但就是在感情上,她老是找不到那种淡然而深情的感觉,所以,俩人只好一个劲儿反复地练、反复地找感觉。
不过么,到了今天,李谦觉得差不多该磨出来了。
很明显的,廖辽已经开始逐渐把握住唱这种民谣作品所需要的那种味道和感情了。
果然,自己琢磨了十几分钟之后,廖辽的眼睛开始越来越亮。
又自己整体的练了两遍,她目光咄咄地看着李谦,说:“我觉得我快找到那种感觉了,来,你帮我听听!”
李谦点点头,手里托着刚才倒的水,继续翘着二郎腿,慢慢地咂水喝。
这个时候,廖辽却是松松垮垮地坐在那里,开始弹前奏的和弦——忘了说,就在她来的那天晚上拿到第一首歌之后,就紧接着进来拿吉他,然后,她一眼就看上曹霑送给李谦的那把弗拉门戈吉他了,然后,一首歌都没弹完,她就喜欢的了不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琴箱里头居然写着“陈传薪”这三个字,于是就果断地熄了想把这把吉他掠夺走的打算。
陈传薪啊,整个世界都极有名望的东方吉他大师,同时也是手工制作吉他的大师,据说他一年都做不了一把吉他,而且每做够五把,才会选出其中自己最不满意的一把拿出来卖,剩下的四把就留着送人——偏偏李谦手里的这把还是陈传薪送给曹霑的,其价值可想而知!哪怕大红大紫如廖辽,也顶多就是想着能多霸占几天过过瘾罢了!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地,她的前奏和弦一起,本来并没怎么在意的李谦却是一下子就愣了一下,然后,他不知不觉就停下了不停啜水喝的动作,连二郎腿都不知不觉地放下来了。
这个味道……似乎对了!
很松弛,很舒缓,很洒脱,但是……很真挚!
并不只是苦痛流涕才叫伤心,也并不只是黯然泪流才叫伤心的。
有一种伤心,叫做云淡风轻。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
她一张嘴,刷的一下,李谦的脊背瞬间挺直。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什么叫经典的声音?蔡琴就是!
她那个声音就是属于只要一张嘴,立马就能让你安静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把一首歌听完!她的声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质感!
实话说,她的作品中经典虽然很多,但其实大多都是民谣类作品的固有特色,正是因为有了她那把厚不见底的嗓子,才真的是让那些作品变成了让人叹服不已的经典!
所以,《渡口》很好唱,《渡口》又很难唱!
至少是在李谦心里,有一个蔡琴在那里比着呢!
这才是最近这些天,廖辽一直被卡在这首歌上过不去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因为李谦能够感觉得到,廖辽这把嗓子,只要找准了路子,其经典耐听的程度,其细腻优美的质感,虽不敢说超过蔡琴,却也绝对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所以,他就是要刁难她!
而现在,终于,两个人各自得到了自己的回报。
一唱三叹。
洒脱,甚至歌唱者面带微笑。
但是听完了,李谦却长出一口气,说:“成了,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摇滚啊,什么情歌啊,什么中国风啊,什么民谣啊,想那么多干嘛?跟这些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在刚才廖辽的演唱里,这些东西已经尽数都被李谦给剥开了、敲碎了,统统丢掉,甚至连什么气息啊、技巧啊之类的,也统统丢掉,只留下这首歌最核心的那一份淡然而伤感的离愁别绪……于是,那种充满了细腻质感的声音,一下子就让他给挖出来了!
又闭上眼睛回味片刻,李谦睁开眼,笑了笑,说:“以后你记住,唱歌别老那么绷着,接下来我有的是歌需要你绷着唱、甚至敞开了喊着唱,但不能所有歌都那么处理!”
顿了顿,他笑笑,“再来一遍!这一遍纯粹是让我过过瘾!”
廖辽闻言就笑笑,抱起吉他再次开始。
这一遍唱完了,李谦深吸一口气,咂摸咂摸,点点头,“就这样了!”
这个时候,廖辽自己愣怔片刻,放下吉他,神色里隐隐有些疲惫,却又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满意与成就感。
显然,作为歌唱者,她本人对刚才那种唱法和唱腔的体会,比李谦还要深刻了许多。
没有什么多余的词需要说,就俩字:优美!
经过了上张专辑的成功,尤其是《执着》和《野花》那几首歌,她一度也认为自己的确是最适合处理那一类的轻摇滚的,浓烈而又淡然,很带劲儿,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唱民谣居然会觉得更爽、更有成就感!
不必扯什么太过玄幻的概念,在这一刻,她心里很清楚,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之后,自己对唱歌的理解和把握,再次往上生生地拔高了一大截!
搁在武侠电影里,这就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