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忽然有些站不稳。
她抬手,扶住身旁的墙壁。
尽管她很想让女儿去救自己的儿子,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想过宋倾城如果答应去配型,到时候肾脏配型成功,也免不了提前剖腹产,但那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看着郁庭川背影,宋莞说不出解释的话。
……
产房内,宋倾城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脸颊额头都是汗水,散落的发丝贴在大汗淋漓的脖颈处,她一直在用力,也感觉到力气正一点点从身体流失,可是孩子却没出来。
开始的时候,生产还算顺利,孩子却是先伸了脚。
听到护士道了声‘不好’,宋倾城心里咯噔一下,随之涌起的是害怕,却提不起力气去问怎么了。
给她接生的主治医师包括助产师,都是南医一院最好的。
医生见是‘足先露’,也吓了一跳,先前产检并未发现胎位不正,今晚是突发情况,没来得及做b超,暗道疏忽的同时,让有经验的助产师把小孩重新塞回去:“再按摩产妇的肚子,等胎位正了继续。”
这样那样来回折腾,见孩子迟迟不出来,医生又怕方才的‘足先露’影响到孩子,不敢再耽搁,让护士赶紧去问家属同不同意剖腹产。
宋倾城再不懂,也看出自己这一胎有点问题。
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见宋倾城一副快哭的样子,连忙拿话安慰她,口罩后传来的女声温柔,告诉宋倾城生产都这样,不管过程多艰难,结果肯定是母子平安。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医生看着她笑:“再告诉你个小秘密,小家伙带靶。”
“……”宋倾城愣了几秒。
待她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么?”
“会没事的。”
没多久,另一个护士拿回来手术知情书,说家属已经同意剖腹产。
剖腹产是手术,需要转去手术室。
当医生准备做转移工作,宋倾城却拉住她的手:“顺产是不是对宝宝更好?”
“……”医生如实道:“理论上是这样,顺产出来的孩子身体素质会更好一些,产妇自身的恢复也快。”
“那顺产吧。”
宋倾城这样要求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我想顺产。”
医生又问了她一遍:“还要继续?”
宋倾城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看着她咬紧牙关的倔强样,医生也体谅准妈妈为孩子的心情,迟疑几秒后道:“那就再试15分钟,要是不行,马上去剖腹产。”
床边的护士看宋倾城这样辛苦,问她:“需要你丈夫或其她家人来陪你么?”
宋倾城闻言,摇头:“别让他进来,也不用别人,我自己可以。”
再次顺产,力气眼看又耗尽。
肚子却突然不再疼。
宋倾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助产师却在这时候急急道:“看到孩子的头了,继续用力,快了,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助产师鼓励的话语,让宋倾城的意思又清醒过来。
凌晨2点左右,产房里依旧没动静。
郁庭川在外面没坐多久就起身,在产房前来回踱步,不时看向紧闭的产房门,他身上也出了汗,九月初的夜晚,急诊大楼里开了冷气,然而,凉爽的环境却没能让他静下心。
不管是郁家人还是顾家人,亦或者宋莞,郁庭川早已无暇顾及,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却没有抽烟的兴致,只把烟盒捏在手里,随着心情的变化,手背处的青筋忽隐忽现,过了会儿,他再度走去窗前,任由闷气的空气扑面而来。
郁承业还没离开,闲来无事,正和郁明蓉讲述他‘英雄救美’的经过。
但他怕被郁庭川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量。
“当时我看她那样就猜到是羊水破了,急中生智,立刻抱起她冲下楼,我就感觉自己那时候浑身上下全是厉害,怎么都不嫌累,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始终保持着冷静,她要等二哥过来,我说这不行啊,你得把孩子放在第一位,于是我就先送她过来了。”
郁明蓉忍不住叹息:“确实孩子最重要。”
“可不是嘛。”郁承业接话:“我来的路上没留神,刚刚才发现钱包掉了,过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郁庭川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同母异父弟弟在满嘴跑火车,却没打断他,这会儿听见他说丢了钱包,他缓缓转过身,问郁承业:“身上没钱了?”
“……是。”郁承业双手搓着大腿,还是那嘴说辞:“当时天黑,只顾着抱二嫂,估摸着掉在路上,我把钱和卡都塞钱包里了。”
话刚说完,一个黑色真皮钱包被扔进他怀里。
是他二哥给他的。
郁庭川说了两张卡的密码。
郁承业刚想表达自己真挚的谢意,产房里传来突兀的婴孩啼哭声,划破凌晨的寂静,一声比一声洪亮,然而这一刻,没人嫌这个刚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太过吵闹。
郁明蓉从椅子起身,满脸欣喜:“生了!”
郁庭川伫立在产房的门外,眼眶微微泛热,几十岁的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抬起双手撸了撸口鼻,让自己稍微平复下心情。
很快,医生出来通知,告诉大家‘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