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洲从小就挑食,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结账时简年抢先拿出钱包,路时洲却挥了挥手:“这顿贺先生买单,见了他表妹别拆穿。”
简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胡乱点了点头,不等结完账,就转身走出了包间。
雨下得正急,铺天盖地地连成了线,简年只穿了一条真丝裙,刚跨出餐馆的门就被疾风和雷电逼回了大厅。走在后头的路时洲同样在门前站定,余光瞥见他正瞟自己,为了掩掉局促,简年故作轻松地问:“你也没带伞?”
路时洲收回目光,看向黝黑的天幕:“这雨,伞有什么用。”
这副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腔调让简年有些恍惚,仿佛十年的时光不过白驹过隙。
雨势磅礴,涉水驶过的车子如同汪洋中的孤舟,连路灯的光线都被狂风刮得摇曳不明。路时洲垂头点烟,火光一闪后却没将打火机收回口袋,留在食指和拇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餐馆大厅也算热闹,没由来的,打火机发出的微弱声响直直地撞到了简年的心上。
暴雨下不长久,一根烟的工夫,雨势就缓了。简年正想离开,路时洲的电话恰巧响了,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打声招呼再走,就等在了一边。
听到路时洲说“我二十分钟就到”,一直在一旁打量他的服务员红着脸走过来递上伞架上最后一把伞。路时洲挂上电话道了声谢,一转头望见简年正看自己,调侃地一笑:“怎么,简小姐想要我的手机号码?”
简年一发怔就不自觉地抿嘴巴,腮边两颗深深的酒窝若隐若现。
不等简年开口,路时洲就扬起手把伞丢到简年怀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里。
雨比方才小了,却仍旧密,路时洲的背影依然高瘦挺拔,因避着水坑走,步子迈得又大又轻,犹似年少时。
还不到八点,估摸着同事们都没下班,简年心乱如麻,不想一个人回家呆着,便撑起伞,回了报社。
……
路时洲到贺齐光的别墅时,他还没回来,三缺一,牌打不成,只好去负一层的放映室看电影。
放的是下个月才上映的爱情片,季泊川投了一大笔钱。男主角是当红一线小生,女主角是知名主持人,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演起了戏。
女主角刚出来半分钟,贺丰就喊受不了:“季三,你新看上的这位苦兮兮的一脸克夫相就算了,话都不会好好说,演民国戏还捏着嗓子装港台腔。”
季泊川“切”了一声:“你什么眼神儿,哪克夫了?笑起来有俩酒窝,多甜!什么我看上的,这是路时洲女朋友。”
路时洲正失神,并没注意两人的议论,刚进门的贺齐光听到这句,斜了眼路时洲:“因为你提分手,人家张小姐借酒浇愁得了胰腺炎,在医院眼巴巴地等你回心转意,看到去送温暖的是我,哭得那叫一个惨,医生护士还以为负心的是我……你必须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路时洲正烦着,斜了他一眼:“补你大爷,我没帮你相亲?”
贺齐光拍了下贺丰的肩:“哥,他骂你爸。”
贺丰懒得搭理幼稚的堂弟,只问:“西西给你介绍女朋友,你怎么不去见?”
“你看看她老公就知道她眼光有多差,介绍的人能靠谱吗。再说了,我有白月光朱砂痣,虽然不知道她人在哪儿,但也不能迫于父母压力,背叛我的心去和别的女人相亲。”
见到贺丰皱眉头,贺齐光赶紧把话往路时洲身上引:“你对张小姐也太绝情了,小心遭报应,遇到段数更高的。”
路时洲只当没听到,一言不发地摸起了茶几上的雪茄剪。
报应吗?他是不怕的,反正早在十年前他就被段数高的祸害过了。说出来或许没人信,他也纯过情、犯过傻。
……
会议开到了十点,池西西说有事要交待,叫住了简年。同事们一离开,池西西便收起领导式的严肃,一脸殷切地问:“你和我表哥聊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