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恒冷笑笑,话说到这里,已然无所畏惧,很坦然地看着这对夫妻道:“是,我是比不上他,我可做不到,为了孩子就肯娶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在我这里,婚姻是要由爱情组成的,不能有一点妥协和欺骗。”
乔颜心死如灰,说:“乔恒,你为什么能让我这么失望呢?”
乔恒表现得毫不在意,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表,说:“我得回学校了,我说过的,有考试。姐,你也别说什么失望不失望,说真的,我对你也挺有意见的,你嫁给姐夫为的是什么,你敢告诉他吗?你自己都做不到起码的诚实,就别总站在高处批判我。”
乔恒抬脚要往外走,却被段明过拦住去路。成熟的男人面前,乔恒多少有几分畏惧,说:“姐夫,雨溪的事我对不起,但我没办法对她负责,请你原谅。”
段明过说:“我肯带她来见你,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但愿,某天你回想起这件事,仍旧心安理得。”
乔恒探不出他深浅,说:“谢谢姐夫。”
段明过说:“但你有几件事跟我切身相关,为了免得以后再有诸如此类的讨论,我不得不跟你解释清楚。”
乔恒不由瞥了眼旁边的乔颜:“你说。”
“第一,我跟你姐姐不是认识不久就结婚,我们六年前就熟识,那时我跟你一样,是个没多少钱又狂妄的毛头小子,她是个年轻漂亮受人追捧的女学生。我心里一直很爱慕她,可那时候我们年纪太轻,她又像朵高岭之花对我不冷不热。我那时就跟自己说,如果有一天我学成归来,还能像现在一样对她有感觉,我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抢回来。
“第二,我跟你姐姐结婚不仅仅是因为她怀孕,这诚然是个很大的理由,但我也可以和你一样让她把孩子拿掉,然后重新回归自己所熟悉的单身生活。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这种手术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我知道她在把自己交给我的时候下过怎样的决心。我更加知道,在□□关系里,女人更容易受到怎样的伤害,所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应对这种可能发生的准备。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这个女人。”
段明过牵过乔颜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临走前,他再次拍拍乔恒的肩,说:“这世上没有绝对干净的关系,就连你对你姐姐,你姐姐对你,也不全都是纯粹的,是吧。她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心里很清楚,但我一直很庆幸她找得是我,而不是她认识的其他人……至少我在她心里,是特别的吧。
“乔恒,你是个很优秀的男孩,雨溪会喜欢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只是为她觉得惋惜,她没能和你姐姐一样,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一个对她还不错的人。但我想她最终会从这件事中走出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第64章 chapter 64
男人自古以来是深沉和内敛的代名词, 情绪过于外放或是言语过于煽情的, 总是会被归纳于并不成熟的那一类。
段明过噼里啪啦说完那一通,当时是痛快了,带着老婆侄女往回走的时候, 却颇有些坐立难安, 疑心自己是否给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比如……这个人好像很娘哎。
于是车里唯一的亲历者乔颜被赶去副驾驶位, 段明过带着侄女占了后排的位置。他有些庆幸又抱歉的想,幸好还有一件让他头疼的事好转移注意, 否则,怎一个愁字了得。
乔颜也是又尴尬又不适, 她虽然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年轻人, 但骨子里坚守着中国人的那份含蓄,觉得丈夫那样的表白是应该分场合的。
或许说出来,无论何时都会让人面红耳赤, 最好最好, 是用笔写出来, 发到她的手机里, 每每觉得婚姻岌岌可危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这份情绪一直控制着她, 直到车子驶进院子, 他们共筑的小家近在咫尺,那反刍的余味才渐渐蔓延上来, 教她体会到几分偷来般的窃喜。
夜里,乔颜带着朝天洗澡玩耍睡觉,小家伙已经打起小小的鼾来了, 精疲力竭的她还是清醒得不像话。
眼睛尽管闭着,所有的神经末梢却灵敏无比,连段明过推门而入时细小的气旋,他刻意压低的脚步,都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
段明过帮她拉过压在胳膊底下的薄被,顺带的,挠一挠她敏`感的咯吱窝。她立刻破功,笑得背过身去,将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
段明过便诡计得逞般,轻缓地压上她背,动作温柔又不容抗拒地推高她细滑的睡衣,慢慢地将自己推进去。
细汗淋漓,湿热的空气在彼此间来回盘旋,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只有肌肤和肌肤、身体叠身体的厮磨交流。
直到乔颜撑在床榻上的一双手肘被磨得微微发麻,她略带难耐地推了推身后尚且神采奕奕的人,抱怨:“你怎么这么有精神。”
好像不管身边人的轨迹有多奇诡,他们一家的生活也还是要照常继续。
段明过尽兴的时候,朝天恰好醒,翻滚着身子高亢哭着要奶喝。段明过给他温奶,喂食,等他再次睡着后抱出了自己的房间。
回来时,他手里夹着一根烟,走去窗前将帘子打开。烟味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打开窗子,用手挥了挥赶走。
他倚在窗台上,背后是一片星河,唯恐打破这夜色地轻声道:“我准备把雨溪这事告诉她妈妈,她也同意了。”
段明过跟段雨溪再亲,不过是叔侄关系,段雨溪跟他二嫂分歧再大,仍旧是母女缘分。有些事情,有妈妈在,比他这个叔叔管用得多。
而更自私一点说,有个人挡在前面,起码可以让压在他肩上的道德枷锁轻下不少。这世上,也有他负担不了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有说,乔颜却什么都知道。而她心里忧虑的,想必他也是一清二楚,此刻道歉与解释都是虚伪的,因为需要的人等不到,不需要的人说了有何用?
乔颜拉过被子,慢慢地躺下,侧过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轻轻说:“明过,乔恒的事情,以后我不想多管了。”
彻底放手,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人如此,对物亦是如此。乔颜往拆迁合同上签字的时候,笔头顿涩,总有一种提不上力气的感觉。
拆迁办的人一直在旁盯着她看,等她将笔阖上起身的时候,大妈笑容很和蔼地对她说:“能不能跟你合个影,我女儿很喜欢看你演的戏。”
家门被人推开,丁贤淑抱着她体弱多病的小女孩钻进来,乔颜只是轻轻瞥一眼,对面前的道:“可以啊,用你手机吗?”
乔颜笑容灿烂,多年的训练使得她镜头感十足,与人簇拥着向机器笑的时候,比向人笑来得更加自然。
这大抵给丁贤淑一种错觉,觉得乔颜今日心情不错,所以一把抢过那合同,说:“不行,不行,这个我们不签的。”
拆迁办的没料到半路插出这么个程咬金,立马满脸狐疑地望过去。见人有撕毁合同的样子,大妈一步抢过去,将合同抓回来,问:“这人谁啊!”
丁贤淑着急朝乔颜递眼色,乔颜却当没看见似的将头往旁边一拨。丁贤淑知道指望这人是指望不上了,昂着脖子道:“我是谁?我是她妈!”
可惜差了辈了,看年龄就不像,更别说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粗糙,一个精雕玉琢样貌不俗。丁贤淑自己底气就不足,又改口:“……她小妈。”
丁贤淑凑到乔颜身边道:“你傻啊,说了先把我和你妹的户口迁进来,你是不缺那点钱,可咱也不能让政府占便宜,能多拿一分是一分。”
丁贤淑随即和拆迁办的大妈道:“对不起,同志,今天这合同我们不签。我们条件还没谈好呢,光人头费就少了俩。”
大妈说:“怎么没谈好,那位乔小姐早同意了。”
“她同意没用啊,这房子是我老公的,她的意见也就算是个参考。你们工作忒不规范,怎么能让她签字,不作数的,不作数啊。”
大妈大概看出来这里头的名堂,不由好笑,说:“这房子户主就是这位乔小姐,不是她签是谁签,我看是你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