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饭吃完,两人也没说句话,季翎岚站起身,道:阿陵,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季翎岚的脑子有点乱,他需要好好调整观念,努力融入现在所处的世界。而且之前的切认知被推翻,他现在需要重新审视傅南陵,以及他靠近自己的目的。
阿岚
傅南陵委屈又不安的叫了声他的名字,却没有上前阻拦,听得季翎岚心里软,却狠心的没有回头,还是等他脑袋清醒下来,再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看着季翎岚离开的背影,傅南陵嘴角勾起抹苦笑。
小李子见状眉头紧皱,犹豫了犹豫,道:主子,这季公子似乎并不简单,奴才觉得还是详查为好。
他是谁,没人比我清楚,以后他便是你的主子,他的话便是命令,你只需听命,纵然他要杀我,你也只需递把刀子。可明白?
主子
嗯?傅南陵的语气淡淡,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奴才遵命。小李子躬下身子,眼底尽是疑惑。
傅南陵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是我欠他的。
季翎岚回到房间将门反锁,脱掉鞋子就上了床。其实他很想找人说说话,可现在还不到和唐棠约定的时间,就算他进入解剖室也没人可以说话。心里莫名涌起股烦躁,季翎岚幼稚的将脑袋蒙进了被子里,直到自己出了身汗,才露出头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季翎岚啊季翎岚,你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现在越发幼稚?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要是让唐棠知道你干的蠢事,肯定笑掉大牙。
季翎岚看着窗外的柳树出神,柳枝随风飘荡,送来阵凉风,而他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季翎岚生活在单亲家庭,从小就没见过爸爸,也可能是太小没了记忆,反正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有关父亲的记忆。
就像别的小朋友样,他也问过妈妈,爸爸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这些类似的问题。可妈妈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总会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柳树,眼神里是他不懂的情绪。
后来他慢慢长大,也就不再问了,因为他慢慢懂得了妈妈眼底的情绪是什么。
妈妈很爱他,她常说妈妈会加倍的爱岚岚,以前他不是很懂,后来等他懂了的时候,妈妈去世了。
他至今不曾忘记妈妈临终前眼底的微笑,那是期待,是向往,唯独没有的便是恐惧。
那刻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微笑的送走了妈妈,却趴在她渐渐冰凉的身体旁嚎啕大哭。那年他18岁。
胡思乱想了阵,季翎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窗边有动静,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迷糊中看到个人影在爬窗户,好不容易爬了上来,衣服还被窗上的木刺勾住,那笨拙的模样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鸟,在奋力的扑腾般。
季翎岚心里阵好笑,却装作并不知情,闭着眼睛装睡,他就想看看傅南陵到底想干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步停,小心翼翼,即便不看,季翎岚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傅南陵的此时鬼鬼祟祟的模样。来到床前,脚步声消失,半晌没有动静,但投掷在身上的灼热目光,却能让季翎岚真真切切的感受傅南陵的存在。
季翎岚被盯的阵不自在,假装翻了个身,傅南陵的呼吸滞,好会儿才吐出口气,季翎岚完全能想象他被吓到的模样,心里好笑之余,又有些担心他的心脏。
又过了好会儿,床榻突然动了动,紧接着季翎岚便感到温热的身体靠近,傅南陵坐在了床边。
阿岚傅南陵小声的呢喃声传到耳边,沉默了会儿,接着说道:阿岚,我不知你为何生气,但肯定是我做错了事。
季翎岚闻言不自觉的心软了下来。
又是阵沉默,傅南陵接着说道:我生在皇宫,却生下来便没了母亲,还是这么副破败的身子,整日里泡在药汤子里,那些兄弟姐妹都不与我亲近,唯恐我将这身晦气过给他们。他们说是我克死了母亲
傅南陵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季翎岚听着心疼。
我很小便明白,父皇的宠爱是把双刃剑,它能带给我荣华富贵,也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阿岚,可能说来你不信,便是我这样副随时会死的身子,他们也在惦记着,投毒、陷害、埋钉子,若不是我命大,等不到我病死,命就没了。
季翎岚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彻底心软了。
阿岚,我我承认我不如你想的那般好,甚至甚至还会有些坏,但我待你是真心的。你是唯个对我无所求的人,也是能让我毫无防备的人,我我不想失去。
傅南陵的话说的真心实意,季翎岚听不出丝伪装,不禁阵苦笑,腹诽道:季翎岚啊季翎岚,你真是出息,跟个孩子较什么劲。你别忘了,你原身就是个乞丐,他个皇子龙孙能对你有什么企图。
阿岚,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傅南陵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
装睡被人戳穿,季翎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转过头看向他,果然见他红彤彤的眼睛,配上他此时无害又软萌的形象,但凡是个人都硬不起心肠。
季翎岚看着傅南陵,道:错在何处都不知晓,为何道歉?
傅南陵垂下头,揪着衣袖,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岚生气了,那便是我错了,错了就该道歉。
季翎岚闻言不禁哭笑不得,道:阿陵,你可是皇子,怎能这副软弱的模样?若是让旁人看到,还不往死里欺负你?
阿岚不是旁人,阿岚不会欺负我!傅南陵说这话完全是不经思考,下意识反应。
季翎岚怔,随即无奈地说道:真拿你没辙。阿陵,我明白皇家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你不若表面那般单纯,你有层保护色,这都在情理之中。之前我也没生气,只是只是突然发现我对你的认知,原来与本质相去甚远,时有些难以接受。
阿岚,我
傅南陵焦急的想要解释,却被季翎岚打断,说道:阿陵,你不用解释,我想通了,无论你原本是什么模样,只要你不负我,不负天下人,我便认你这个朋友。
阿岚,你真好!
眼看着傅南陵眼中泛起泪花,季翎岚连忙说道:打住,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傅南陵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说道:嗯嗯,听阿岚的。
昭明二十年六月二十九,季翎岚和傅南陵早便出了城,前往城郊的村庄走访。行四人换了个稍微普通的马车,衣服由之前的丝绸换成了棉衣,身上的配饰也被拿掉,头发用普通的发带束起,即便是这样的打扮,也难掩傅南陵身上自带的贵气,这是常年培养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因为是夏季,般农人都会在清早去干活,尽量避开炎热的中午,所以季翎岚他们来到城郊时,正是他们忙着干活的时候。
季翎岚看着窗外的农忙景象,道:阿陵,这里距离宁城已有段距离,看周边的农田打理的都不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看来这高瑾的表面功夫确实做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