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顾骋才回答:“小一点也好。”
一瞬间时光倒转,这是当年霍誉非说过的话,现在却从对方嘴里一次不差的复述出来。
霍誉非心里一动,慢慢的说:“你不是说,我们以后会有大房子的吗?”
顾骋忽然停住。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又呼吸了好几下,仍旧觉得呼吸有点颤抖。
颤抖也没办法,他现在不得不开口:“你都记得?”
霍誉非失笑:“我记性很好的,读书的时候成绩基本都在a以上哦。”
顾骋被他这句有点小得意的话说的瞬间放松,而陡然从极度紧张的情绪里放松下来,他呼吸反而颤抖的更加厉害。
顾骋说不出话。
或者说他不能在这种狼狈而失控的时候开口。
所以他捉住了霍誉非的手,一遍一遍用力揉着那只留下戒指印的手指头。
动作乱七八糟的。
霍誉非就知道他小心眼的小兔子一定会惦记这个。
他轻轻一叹,抽出手指抱了抱他。
“对不起,把你送我的戒指搞丢了。”
顾骋摇摇头,没说话。
霍誉非更加用力抱了一下,然后松开:“走吧,我们回家。”
他不应该忘记的。
这是他们的第一套房子,对他来说“家”可能还有另外的指代,比如b市主宅,比如雪梨的别墅,比如墨城的小套间。
但对于……孤儿的顾骋。
“家”这个字,其实是特指。
钥匙插进锁孔,沉重的旧式防盗门被轻轻拧开。
屋子里黑洞洞的,直到顾骋首先开了灯,然后明亮如昼。
霍誉非却怔住了。
室内的所有布置都和三年前他们离开时一样,窗明几净。就像是他曾经对霍启东说的“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家具、布置,连同他们一起生活的记忆,全部都被细心妥当的收藏。
还有那些大大小小、形态各异、随处可见的小兔子。
小兔子钥匙环、小兔子抱枕、小兔子水杯、小兔子羊毛毡摆件……但这些通通不是霍誉非惊讶的原因。
他一瞬间怔住是因为,在所有的“小兔子”身边,都多了一个成双成对的“向日葵”。
尤其是小客厅中央茶几上摆着一个扭转形态的水晶花瓶,里面挤挤挨挨插满了巴掌大的小向日葵。
霍誉非走过去,弯腰用手指头碰了碰娇嫩花瓣上残留的水珠。
若有所悟。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转头要笑不笑的看看对方:“你喜欢小向日葵?”
顾骋略略有点心事戳破的尴尬,但仍旧肯定的点点头:“很喜欢。”
霍誉非其实并不是多么念旧的人,在离开之后,他很快就把这个地方抛之脑后。并且再也没有提及过,好像他压根没在这住过似的。
这一点,顾骋好像和他不一样。
霍誉非已经换上了拖鞋,坐在沙发上,特别近的距离去玩那束向日葵的叶片,心里为竟然找到了自己和顾骋这么大的不同而微微惊讶。
他印象中,顾承岳也绝对不是恋旧的人。
在京安福利院生活了那么多年,在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从大学开始,自己的东西就很精简。因为很在乎别人的眼光,再怎么样衣服也不会穿得很差,但一共就三五件,挂在衣柜里空荡荡的。其他方面也一样,顾承岳从来不会去收集没有实际用处的小物件,不会在手边留没有用的东西,每一次搬家,都只有精精简简一个小包。除了必要的东西,他什么也不会留。
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霍誉非抬头,目光就落在轻而易举就找到各种东西的顾骋身上,手指头下意识卷了卷叶子。
一小杯果仁酸奶被放在了他面前,手边又放上了一个小勺子。
然后顾骋特意把那瓶小向日葵从他手里解放出来,挪的远远的,并且一下下整理着被霍誉非玩了半天的叶子。
虽然他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
霍誉非还是莫名其妙觉得对方其实是心疼了。
他莫名其妙有点不高兴。
不过顾骋注意力很快就从小向日葵身上落回到了大向日葵身上。
他隔着一点距离坐在霍誉非身边,催促他吃东西。
霍誉非尝了一口,觉得有点甜,本来下意识想要推给顾骋,动作中途又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