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画谢崇风念起自己当年被迫画下的毫无心想的肖像画,可又一瞬间不那么在意了,算了,我回了。
欸,你等等。顾珠连忙捏住谢将军的衣角,在鲜少有人来往的巷子里,声音娇软可欺,你为什么总叫我小侯爷?以后私底下可以喊我珠珠,或者顾珠,要不然像你以前一样喊我岁岁,都行,我呢,私底下叫你铁柱,铁柱柱,或者崇风好不好?
不好,叫我谢二叔就行了。
这算什么?我们难道是什么亲戚关系吗?不要,要么铁柱,要么崇风,你选一个。
谢崇风这辈子都没被人叫过崇风,下人一般叫他二爷,军中大都唤他将军,兄弟都叫他谢兄,要么便是大哥,叫他谢二叔的都颇少,小辈不是怕他,便是有意疏远他,所以其实谢二叔这个称呼已然很是亲近了
叫二叔吧,我比你大许多。谢崇风淡淡道。
顾珠犹犹豫豫的,想了想,却是想到些不可描述来,羞答答地点了点脑袋,哦了一声,道:以后你可别后悔
两人很快在巷子里告别,顾珠忙着回去跟待今大哥共商大计,谢崇风则回了马车上后,没有让车夫立即离开,而是坐在马车里,修长的手指撩开车窗的帘布,从昏暗的马车内看着那庭院深深的小顾府,像是时间与他而言像是错乱的碎片,他很努力的拼凑了一阵子,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该及时止损,可或许就这样顺其自然也挺好
要不了多久,小侯爷就会移情别恋,不会总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凝视也不是,让他放手不管也不对。
他到时候就轻松了,自由了,能放那小侯爷随随便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不必再多管闲事。
当然,谢崇风这一刻突然想起对顾珠死缠烂打的几个人来,不过那几个人都还年纪轻,约莫是被迷了心智,他如今都二十八岁,将近而立之年,一个小小顾珠,要来要走,自然不会影响他分毫。
车夫在马车外面的车辕上等了许久,天色几乎都要暗下去了,才忍不住压了压头上的草帽,回头对马车里的主子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回了?
不知不觉竟是呆了许久的谢崇风回神过来,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手指撑着自己的头侧,眸色明暗不定,没甚感情的回了句:恩,走吧。
车夫是谢崇风的心腹,身手不凡,自然不是简单的车夫,本名原叫李子,后来追随谢二爷,便改名暗一,做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暗一模样普通,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但一只眼瞎了,摘掉草帽后,还是能看出右眼无神。
暗一将主子拉回长安城外的宅子,犹豫了许久,才在主子进屋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主子,您同那小侯爷在一块儿,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在暗一的眼里,主子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主子的野心。
毁誉掺半的庶子谢将军什么脏事儿都是他做,旁人骂也好,怕也好,浑不在意,长安城里说二爷的功勋都是捡来的也好,说二爷不过就是个庶子,哪怕再能干也比不过谢祖峥也好,主子也全当耳旁风,有时候还顺着别人的话来骂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心思缜密。
那么二爷跟小侯爷如今这暧昧的姿态,应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谢崇风没有立即回答,深邃的眸子里平静地能将人困死其中一样,许久才模糊地说了一句:小朋友贪玩,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走了。
那主子,谢祖峥那边?
谢崇风摆了摆手:不用管,不用管他,他自己都要膨胀,要不了多久这天下便要大乱,皇帝以为除了老东西,就能得到一切了?不,他只是让这乱世,来得更早了一些。
大兴沉疴已久,即便后来的老相爷发现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任由王孙贵族拖累大兴,处置抄家了不少人,但这哪里能够呢?
大小官员贪污腐败,全都是因为老东西结党营私,如此既想要所有人都听自己的,又不让人家捞油水,怎么可能?既不愿痛彻心扉自断手脚,又哪里有乾坤盛世?
如今老东西死了,剩下的谢祖峥更是不会做那让自己羽翼减少的事情,约莫正被那些狐朋狗友奉承着,琢磨要找个由头废了皇帝,自己登基,好更方便接手江山。
大兴从前强大,无不因为内里还未当真乱起来,压着周边小国年年供奉,吞了不少强国土地,如今约莫一统中原了,却不知那和亲了的匈奴与天竺国根本就是养不熟的豺狼,早就等着大兴内乱起来,好让早早布置在中原的商人们煽动各地□□,随后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头前来占领中原。
天下旷阔,兴许大洋彼岸的红毛鬼们也惦记着要来分一杯羹,可越乱越好啊!
谢崇风露出一个微笑来,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疯狂。
不乱,他如何登上这江山的戏台呢?
第80章 值钱的消息 救命!如何跟长辈结束自己
顾珠出门儿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刚踏进待今大哥的书房里,就被待今大哥先一步拦着问话,着急地像是几夜没能合过眼:如何如何?那韩公子怎么说的?
顾珠嗐了一声, 对迂腐又忠心耿耿为了大兴天下的待今大哥道:大哥你别着急啊,我今天出去,还没跟韩江雪谈到那个事情呢,光是叙旧去了。
叙旧?顾待今失落得摆了摆手,愁容满面, 光是叙旧这又有何用?青州那边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要我说,只要待今大哥你去,便是好的。
?顾待今一愣, 在满屋子陈旧墨香的书房里,眸色一亮,望着从小便聪慧过人的珠弟弟,心情起伏颇大, 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去抓住顾珠的双臂,珠弟弟你这是
我只是突然发现, 咱们也不必求着谢家, 谢祖峥如今跟我大表哥关系很不好, 我们不要理他们,他们不管是挣什么位置, 都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想要让青州的老百姓们不要再被水淹,冲得有家不能回对不对?顾珠一面说,一面走到方才待今大哥练字的地方,也不坐下, 提笔便是在砚台上勾了勾,细长的手指头捏着笔杆,悬空一顿,最后落字流畅,不多时,写下一篇方子来。
喏,待今大哥,你是个聪明人,从小就想着要当官,要为顾家争气,可是当官的法子不是只有考取功名这一项的,就算是求一个荫官那也是官,不分好坏,不要怕被同僚耻笑,毕竟你想要做的,只要做到了,无愧自己,无愧你在乎的人,那这辈子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你说对不对?顾珠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放自叠起来,郑重的放在待今大哥的手里。
顾待今今年三十六了,一事无成,还有个让他不省心的爹,如今爹天天不闹着出去跟那些窑子里的女人厮混,不成器的弟弟据说在外面也有了一番功绩,偏偏只有他一个人,他这样喜欢对着旁人说教的人一无所有,他是真的没脸见人。
珠弟弟,你这是顾待今直觉手里的东西很重要。
顾珠拍了拍待今大哥的手,笑得分外洒脱漂亮,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待今大哥的信任和期待:这是我给你的锦囊,等你到了青州,找到桥二哥哥,你们一起将这个法子献给在青州治理河道的二皇子,他只要不是个蠢货,就一定会重用你,锦囊里面就是那位东方柯的妙计,他能够有一样东西,坚不可摧,我也有,他有东西可以迅速修筑河堤,我也可以,待今大哥,你只需要过去,然后好好干,哪怕干完这一票二皇子不留下你,你再回来,也总比成天在家中担心的睡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