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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澹白回房的时候,庄清研被他的脸色惊了惊。
相识六年,她从没在陆澹白面上看过这种表情,他久久瞧著她,几乎是目不转睛,那眼神极度复杂,欢喜、期盼、又矛盾地有些担忧与焦虑……无法形容。
庄清研还在气头上,都没管他想什么,径直将头扭了过去,不看他。
陆澹白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他走上前去,握著她手问:“入夜了,想不想吃点夜宵?”
这声音温柔得滴的出水来,饶是他先前也对她时常温柔耐心,但这样温柔到骨子里还是第一次。
庄清研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著陆澹白,然后摇头,“不吃。”
“怎么能不吃?”陆澹白坐到她身边,耐心地劝,“你晚饭就没吃多少东西,就那么小的碗你还剩半碗,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不吃……”说到这他怕出纰漏,将话锋一转,“总之你要多吃点,你看你这阵子身体多不好,营养不良怎么行。”她的确是营养不良,下午方大夫说了,她有孕期营养不良的情况,所以才会时不时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我不想吃,不……”庄清研的抗议还没说完,一个汤勺塞进了她口中,有香醇的汤顺著她唇舌往下滑。
陆澹白微笑地看她,又舀了一勺喂她,“乖,喝一点,张婶炖了三个小时的,很有营养。”
说罢他再不管她的意见,将这一碗乌鸡汤,半哄半强全给她喂了下去。
喝完汤后,庄清研不想理陆澹白,打开电视准备看一会。可陆澹白说时间不早了,遥控器一收,逼著庄清研休息,庄清研瞅瞅墙上的钟,这才不到九点!她刚要抗议,陆澹白却已经将灯一关,拉著她往床上躺去。
他劲大,庄清研拗不过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躺在床上。但睡眠的点没到,她睡不著,只能两眼看著头顶上的天花板。
夜色静悄悄地,今晚的陆氏大院比往日更静,下人们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命令般,来去的脚步都压轻了许多,仿佛就扰了卧室内人的睡眠。
庄清研睁眼看天花板。她睡不著,感觉身边的陆澹白也睡不著,今晚的他跟往日截然不同,以前他一上床就有种饥渴难耐感,总想著跟她干柴烈火,她若抵死不从,他也非要在她身上挨挨蹭蹭,亲亲吻吻解解馋。但今晚他什么举动都没有,他甚至规规矩矩地躺在她旁边,离她起码几尺远,碰都不碰她,一米八的大床,两人一个在床这边,一个在床那边,中间隔著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似的。
庄清研纳闷陆澹白态度的改变,但他不碰她,她求之不得,当下也不招惹他,躺在床沿上继续想自己的事。
嗯,这事呢,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这小东西让她头大。
平心而论,她是不想再要孩子的,更何况还是他的。今天检查一出来,她就只有一个念头,拿了。
可要把孩子拿掉,这个节骨眼怎么拿是个难题。孩子已经两个月大,无法再药流,只能选择人工流产,而流产的话也不是分分钟就能完成的事,再加上眼下局面棘手,她马上就要远走他国应对a.g,拖著个小产后元气大伤的身子,怎么行动?怎么应敌?
这都是麻烦!
脑中乱七八糟想著,庄清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总归是心里有事,无论如何都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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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她是没睡好,可她不知道,她身边的陆澹白更是压根一宿没睡。
陆澹白今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知道两人又有了孩子后,惊喜、欣喜、欢喜……多少个喜字都难以描绘他的心情。可高兴过后就是失落,因为从医生口中得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便又开始担忧,担心她真的狠心不要,背著他处理……但他又不能挑明说了这事,这就等于彻底撕破彼此好不容易的温情伪装,于是这颗心就是悬著的,害怕她伤害孩子,伤害她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