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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0)(2 / 2)

咔哒。

咔哒。

乘务员先生踏着坡跟皮鞋,披雾踏露而来,在距离四人三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双手交握在身前:各位乘客,距离发车只有五分钟了。请问,各位登车吗?

南舟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了乘务员身前,抬头仰望着他。

他问:如果没人走的话,你会把车开走吗?

当然。乘务员颔首,未来,是一定有人要去的。

南舟唔了一声,又前进一步,伸手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很轻很轻地问:舫哥。是你吗?

此话一出,乘务员仿佛是童话里的角色,被解开了某种魔咒。

他僵硬的肢体明显一松,仿佛被剪断了所有傀儡丝线的木偶。

那麻木的、仿佛根本不属于他的面孔肌肉,也像水一样溶解、变换了形状。

一头银发沿着漆黑的帽檐披散而下。

江舫身着乘务员的服装,微微喘息两声,调匀呼吸节奏后,含着一点笑意,温柔地抚一抚南舟的头:累坏了吧。

南舟:嗯。累坏了。

湿漉漉的。江舫冲他招招手,来,抱抱。

南舟一言不发,结结实实地扑在了江舫身上。

他身上的雾露和着竭尽心智后脱力的冷汗,摇落在了他的肩膀。

什么解释都可以留在以后。

他现在只想拥抱江舫,和这位蚂蚁伙伴碰一碰触角。

第306章 蚂蚁(二十九)

大雾迷漫了整个车站世界,一天一地的风雨气,伴随着呼吸,进入每个人的体内。

浓雾仍然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其他三人再也不提我们上车谈,宁可在车站上忍受糟糕的空气。

不祥的阴云还未褪去,对南舟来说,他已觉得天地间一片平旷安宁。

拉着江舫坐下不久,他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感叹:啊。

车票从他的仓库中消失了。

他永久失去了登上眼前这列驶向未来的列车的资格。

在场每个人心中都充塞着无数的问题。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江舫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扮演了npc的角色?

南舟已无权登车,好在元明清的车票还有50多分钟的时限才到期。

他们还有时间去盘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银航脑中一片混乱。

她呆头呆脑地询问:舫哥,你不应该是最后一个回来吗?

她比划了一下:一头一尾什么的

江舫含笑点点头:嗯,我猜高维人原本应该是这样设计的。

南舟问:你的副本时限是多久?

江舫回答:20小时。

南舟点一点头。

这个时间是合理的。

这样一来,五个人的副本最多也没有超过24小时的。

一方面,这不会让高维观众觉得江舫有被刻意针对。毕竟元明清和李银航的通关时间比他还长4个小时。

另一方面,副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在规定时间内通关,而是要自愿完成牺牲这个动作。

总而言之,就是突出一个表面公平。

江舫说:我的副本叫做蚁巢迷宫。实际上就是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

迷宫上面有封顶,镜子本身也很脆弱,不能翻墙,也没办法占据制高点观察迷宫全局

江舫娓娓道来之余,把帽子摘下来,扣到南舟头上,好替他挡一挡水汽的侵蚀:任务说明里设定,我是一只勤劳的工蚁。

每一只工蚁都渴望为蚁后做出贡献,换取交配的权利。

我作为工蚁,意外发现了一罐质地出色的花蜜。

迷宫内某些特定的镜子,可以通过折射,制造出另一个我,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生命体。

镜子中的我在诞生之后,它们就拥有了生命。它们是与我相貌相同的工蚁,它们会嫉妒我做出的贡献,要杀死我,从我手里抢走花蜜,去蚁后面前献殷勤,交换交配权。

这些新制造出来的工蚁,可以在镜子和现实迷宫间穿梭大概是又可以实体化追杀我,又可以从我经过的镜子里突然冒出来偷袭我不管是普通镜子还是特殊镜子。

我要通过观察,躲避能制造出我自己的镜子,同时躲避已经被制造出来的我自己的追杀。

在20小时之内找到处于迷宫中心出口的蚁后、并把花蜜送到它面前江舫说,这就是我的副本任务。

讲到这里,江舫轻松地一耸肩:大体就是这样咯。

李银航瞠目结舌。

半晌,她做了个总结:这是人玩的游戏吗?!

江舫笑道:是吧。我们银航都这么说了。

江舫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跟他们谈笑自若,证明他已经从那重重危机间脱身,成功通关。

因此任谁也提不起什么紧张感来。

但谁也不知道,在十数小时前,江舫遭遇了怎样惨烈的围杀。

那时,他的视野四面都带着血的。

他单手撑在破碎的玻璃碎碴上,旁边倒伏着的另一个他,慢慢被一片镜子碎片吸收。

呼呼

风声回荡,将他的喘息声送到极远方。

地上散落的玻璃破片,折射出一万颗从他额角滚落的汗珠。

江舫的指尖草草裹着绷带,边缘不间断地洇出鲜红的血来。

他虽然用工蚁称呼这些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鬼魅,然而,他们都实实在在的是人,是他自己。

每一个镜子里,都有另一个自己。

每一个自己都在凝视着他。

他需要和每一个自己对视,确认它们究竟是真实的影像,还是满怀恶意的魑魅。

在江舫的目光锁定到其中一个影子、和他对视了十数秒后,镜中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舫一拳击碎了镜面,却只收获了一地碎片,一地残影。

那种从指尖泛起的疼痛感还没来得及消退,一股冰雪般的冷意就覆盖了上来,替他镇静消痛。

现实里的南舟在雾里抓住了他的手,轻而认真地摩挲他的指关节,似乎已经猜到了他哪里受伤最严重。

丝丝的暧昧痒感消解了神经过绷的痛楚。

多年积习所致,江舫还是不大习惯在众人面前做亲昵的事情,被南舟抚摸得脸颊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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