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夏天特别热,林瑜珠每天都在担心中考的时候孩子们中暑。沈多意家里只有一台旧电扇,为了省电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开,热得他每天都汗涔涔的。
就早上好,凉快。沈多意习惯了早上坐在门槛上学习,或者背英语,或者记公式,胡同里的穿堂小风一吹,学习效率又提高了。
他把书扣着,目视前方咕哝咕哝背了一遍,背完合上书,今天早上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还没起身,微微扭脸看见了敞开的大门上有一行小字。
“多多,我好像喜欢你。”
正对着他视线的位置,如果站着或是经过根本不会发现,说明写字的人知道他天天坐门槛上看书。
沈多意像心虚的小偷,紧张和焦虑掺杂着从头蔓延到脚,他急忙伸手把字擦掉,蹭了一手掌的灰尘。看着那层灰尘,他忽然又觉得不止是紧张和焦虑。
还有点……害臊。
第二天,沈多意又看到了那行字。
第三天,他逮住了写字的人。
已经高二的戚时安还是少年模样,运动裤和校服t恤,书包和汽水瓶,学习的时候不走神,被逮着了还挺从容。
沈多意抢过那支铅笔,再一次用力擦掉了门上的字,擦完握拳攥着那满手的灰,有些没底气地说:“别搞恶作剧了。”
戚时安站在两阶下,正好平视着对方,特光明正大地说:“不是啊,我挺认真的。”
他说着伸手握住了沈多意的手腕,另一只手撩起了自己的校服背心,边给对方擦边说道:“还以为得写上半个月才能发现呢,没想到你眼神还不错。”
白色的校服背心弄脏了,沈多意收拳杵在戚时安的腰腹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戚时安耐心道:“就是字面意思。”
他抬起头来:“多多,我好像喜欢你。”
沈多意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个男生对他情窦初开。
戚时安问:“你那情窦什么时候开,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穿英俊点儿。”
说完又补了句:“不是对我的话也告诉我是对谁,我最近练格斗了,正愁找不着人切磋。”
沈多意直到中考再没坐门槛上背过书,但进进出出时总是忍不住往门上看。他怕戚时安又写了字,可是发现戚时安没写的时候,并没觉得多开心。
中考完的暑假,费得安带他和费原去北戴河玩儿,住在铁路局的疗养院,在房间里就能看到海。沙滩上有人卖假珊瑚手串,十块钱四条,他买了五块钱的。
费原说:“我不戴。”
“没想给你戴……”沈多意嘀咕了一句。
费原又说:“别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吧?”
沈多意又嘀咕:“你甭管。”
等回程以后,一阵子没见,他再见到戚时安时发现对方把头发剪得很短,虎口还磨了层茧子,才知道戚时安去部队待了半个月。
沈多意有些向往,忍不住问东问西。戚时安看他那么有兴趣,说:“高考完我带你去吧,到时候教你打枪。”
“行,那我等着。”沈多意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两条手串。他给自己戴上了一条,把另一条递给了戚时安。
戚时安接过,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05
“这是情侣手串么?”
“不是……”
“多,你别老口是心非,看着傻得不行。”
沈多意的脸和珊瑚一样红,心想,傻了才配你。
06
沈多意带着那层未捅破的窗户纸上了高中,他抽条长高,感觉一夕之间长大了很多。他也开始了脚不沾地的打工生活,每天放学后在数份兼职中忙碌,和戚时安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毕竟戚时安已经高三了,他们两个人都很忙。
深夜十点多,沈多意坐在便利店的柜台后做卷子,有客人来的话就放下笔收银。便利店的老板人还不错,每天晚上还让他吃顿夜宵。
到了十二点多,他可以下班回家了,深更半夜到处都没什么人,走进那片胡同后更是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路灯坏了好多年,没坏的也不怎么亮,沈多意拿着手机照路,忽然手心一振收到条信息。
戚时安发来:“最近忙什么呢?”
沈多意回:“刚干完收银员下班。”
戚时安好像打字不用时间似的:“做家教么,教小学生。”
家教工资相对要高,还轻松。沈多意刚上高一,还没什么人愿意找他,于是他立刻回复道:“做,语数外自然社会我都能教!”
周末一早,他被戚时安接到了干休所,见到了自己要教的小学生,也就是戚时安的弟弟霍学川。
霍学川正抱着桃树耍赖皮,但是看见沈多意以后情不自禁地撒了手,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求知欲很强,问沈多意:“哥哥,你们为什么戴着一样的手链,还都挺娘。”
沈多意窘迫地握住手腕,根本不知如何回答。戚时安见状把霍学川薅住一拎,惨叫声徘徊在家属院,把二楼露台上的鹦鹉都惊飞了。
补习期间,沈多意和霍学川坐在书桌前讲课,戚时安坐在沙发上旁听,见他弟不老实直接踹上去一脚。
中午时分天气热了,戚时安下楼去拿冰淇淋,霍学川终于逮到了机会,攥着铅笔头说:“多意哥哥,你别看我哥揍我的时候虎虎生威,他挨姥爷军棍的时候一动都不动。”
沈多意心一揪:“他犯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