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水火
C市在城东有条庙街,十年前规划成旅游景点,里面有不少店面。贺梅下午一点便在里面一家茶楼等,今天容珏约了她在这里见面。他们约的两点半,她提前到了,此刻久不见人有些着急,怕容珏不来,毕竟上周她才去闹了一场。
她住在城东老区的一家破旧小旅馆,坐公交车去容珏上班的大楼要辗转一个小时。开始她每天早上七点、下午四点就会去停车场守着,后来想必是容珏发了话,容氏的保安拦着不准她再进停车场。上周星期四她直接闹到大门口,惹了不少人侧目。
深知自己这种做法讨不到好,可她已经山穷水尽,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容珏总得在意自己和容氏的名声。可容珏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睛里一点情绪也没,就如看一个陌生人。在看清他的神色后贺梅高昂的情绪有片刻冷却,她猝不及防地想起许多年前躲在门边一个劲儿哭的小娃娃。这样的念头只有刹那,转瞬她又变得激动,试图依靠威胁从自己儿子手中拿到想要的。可她失败了,就如当年抱着才出生一个月的容珏去找容思德一样铩羽而归。
不过那时年轻,怕容思德真的报复自己,只能收敛。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心中早就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只要能拿到钱。她在网上看了很久,相中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营销号,如果下次再去找容珏还是无果就约对方见面,却未料到在星期六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称自己是容珏的代理律师,约她谈赡养费的问题。她将信将疑,秉持着不能错过的准则答应见面,所以她现在在这里等。
对方很准时,在两点半时出现。她想过容珏不会出现,却没料到和律师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女人。贺梅觉得律师眼熟,不过这个年轻女人她完全没见过,惊讶之余保持镇定。她今天是来谈赡养费的,不能轻易就怯场。
律师是谢老的亲信,受容珏所托陪着谢渺一起走一趟。谢渺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贺梅,容珏的好样貌很大一部分遗传自她。
谢渺脸上是礼貌的微笑,上前自然地询问,“请问是贺女士吗?”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男人,应该是此时旁边听命于这个年轻女人的律师。贺梅起身,打量着谢渺,她年轻时在风月场也见过不少人,深知不能被表象迷惑,眼前人虽然温和但一定不简单。谢渺其实也在暗暗打量,贺梅今天应该有简单打扮过,应该不想在气势上输掉,她不由得庆幸让容珏将一切交给自己处理的决定。
在贺梅回应后谢渺主动落座,“我是容珏的女朋友,我叫谢渺。”
听到“女朋友”这叁个字,贺梅愣了一下,谢渺没理会她的吃惊,继续介绍身边的律师,“这是李律师,李律师是叁哥的代理律师。”
说到后一句时谢渺看向贺梅,笑着解释,“叁哥就是容珏。”
贺梅离开C市后就没再试图去了解关于容珏的一切,这次能想到容珏,也是无意间看到容氏旗下通信更换领导的消息。听见谢渺这么称呼容珏,她不免有些错愕,毕竟她对容珏真的一无所知。
“本来应该由李律师和您谈,只是我自作主张跟了来,希望您别介意。”谢渺说话时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和和缓缓,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贺梅面上没什么表情,“随便,你们想怎么谈?”
谢渺对她的直接并不意外,他们在此之前谁也不认识谁,此时此刻会在这里面对面也各自有目的。
“既然您如此直接,我也不妨直说。”谢渺收敛了笑意,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里是五十万,应当够支付您儿子做手术的钱。”
闻言贺梅难掩兴奋之色,目光凝在谢渺手中的支票上。谢渺将支票按在桌上,平静地继续说道:“但我不会直接就给您。”
“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您这次回来找叁哥是以要赡养费的名义,想必您来之前就已经做了相关的了解。”谢渺说话时看着她,眼光貌似温和,实则却带着责问,便如软刺一般让贺梅觉得心虚难堪。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妈,也养了他十叁年。”为了不露怯,贺梅只能将自己唯一的依仗作为理由再在谢渺面前又说一遍。
谢渺笑了笑,神色中带着很少出现在她感情中的轻蔑,“您忘了是您自己亲自将他送回容家的?”
贺梅当然没忘,不过她来之前咨询了律师,就算父母没有好好履行抚养孩子的义务,孩子依旧需要赡养父母,所以她才敢找回来。
“还是您认为容爷爷和容伯伯想不到今日局面?”
这句质问让贺梅愣住,她显然没明白谢渺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想用容家的权势来压我?”
谢渺没说话,李律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贺女士,这是当年您送容珏先生回容家时容老先生让您签署的协议,想必当时您并没有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贺梅当初确实签署了一份协议,容老还给了她二十万,她那时满心想甩掉容珏,并没有细看协议内容。
“这是一份收养协议,协议中明确说明双方在协商一致的情况下,您与容思德先生达成收养协议,所以现在容珏先生不需要对您履行赡养义务。”
这番话让贺梅耳边嗡嗡作响,再一联系谢渺说的话,她才明白容老爷子一开始就料想过她可能会继续纠缠,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
见贺梅面色发白,一副不可置信又恼怒的神情,谢渺淡淡地提醒,“现在您可以听我的要求了吗?”
她明明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却带着一股强势。贺梅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考虑她之后提出的要求,只怕这眼前的五十万就是竹篮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