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可去界外?
那自己是如何来的呢?
父亲?
你在哪里?你给我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我此刻突然感觉……被你骗了?
我身上的封印,是为什么?
金花完全凋残,化为十道金色的流风从傲青身侧轻盈划过。
“啊!”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湮灭于罡风之中,神智崩溃!
然而十息之后,他却依旧可以听到自己耳畔传来的风响,冰冷的四肢再一次有血脉涌入,笺舟猛然张开双眼,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扭动僵硬的脖子打量傲青,发现的确是他保护了自己,在没有血叶金花开路的情况下,他甚至收起啖鬼血镰与雷霆威压,但身上却腾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
是……意念!
笺舟瞠目结舌,不能想象碎骨狂风,居然被意念这种虚空缥缈的东西驱散于体外!
这完全超越了他对破界艰险的常理认知。
在亿万年间,他也曾无数次悄悄打开天幕,将界外投入各种法宝甚至活着的道主神王为自己探路。
道器级别的神宝,三息必破,一重法华的道主神王,能坚持五息者便是天才。
此时已过十息,然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灵魂撕裂的痛楚。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巨大的天外陨石自眼前不断掠过,笺舟甚至诧异地瞥见了一头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兽之骸骨,白骨长如巨龙,却拥有百爪峥嵘,它的骨能在罡风中不破不碎,这已说明它身体的强度远超洪荒界内所有生灵!
还想再看一眼,傲青却已带着他一掠而过。
再如何怨恨傲青与苏瞳这两个人,笺舟此刻都不得不对那拖着自己朝界外飞去的男子心生畏惧。
他是如何做到的?
笺舟心中没有答案,只是瞥见傲青双颊如黥面般的秘符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之中。他又想发问,然傲青森冷的眸光,却让他不敢开口。
傲青在无畏地奔赴界外,更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碎骨罡风强大的压力,令他脑海无比清醒,仿佛这个刹那,有光照入他的生命,回首曾经,一些早被遗忘在旮旯的细碎开始显形,它们曾割伤他皮肤的棱角与冰冷的剑刃,在柔光的侧照下,在地面投影出繁茂的枝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默默为他撑起了一片静谧之荫。
我乃界外修士,却被秘符封印了源自父族的血脉天赋。
这些秘符,绝对不怀好意,然而这些符除我自己之外,谁都无法帮我消除。
若是养在温室,父慈子爱,破符的动力恐怕不会太大。
所以父亲赠我……仇恨的力量!
他从不顾我稚弱,任我一次又一次在不死鸟们的凌辱下残喘挣扎,我曾无数次绝望,但绝望又赋予了我再站起来的浓烈欲望!
那欲望远强于对一般的努力和用心,恨不得日日折断筋骨,将自己再造成一个没有软肋的恶魔。
对于父亲的仇恨是第一步!
等到少年得志时,好不容易才摆脱父亲的阴影,我却又在雷王殿的浩劫里痛失了挚友,痛失了世上唯一给过我父爱的长辈。
对弑神者的仇恨,再一次令我心中愤恨与渴望突破极限!
只不过这一次的恨意,要远比仇视父亲要繁杂而猛烈得多,因为它绝不可原谅,因为他剥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与羁绊,弑神的愤怒取代我心中对父亲的仇恨,成为我努力活下去的最终动力。
这力量是毁灭性的,让我无数次地撕裂秘符,渴望力量。
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也许我会得到力量,不过与此同时,也会失去自我。
所以我又遇见苏瞳。
是她教我,愤怒与仇恨的根源,是因为爱。
我渴望父爱,所以愤怒;渴望卞之问与冰雷伯伯可以不死,所以疯狂;我渴望与苏瞳生生世世,所以学会了守护。
为她守界,我要破壁!
为了破壁!我要裂符!
父亲!
若我破不了这些符,会是什么下场?
是不是我只有打碎这些与生俱来的枷锁,才能自由地活下去?
你来告诉我,我想得对不对!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蓦地击中了傲青的心脏,感觉到傲青的身体在摇晃,笺舟脸色惨白,如临死境,还以为他已无力接续,快要带着自己一起湮灭碎骨狂风中,不过很快傲青的脚步又稳健起来,那有力的节拍不禁让笺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傲青咽下一口苦水。
曾经的他,必然想不透这些东西。
因为他太愤怒了,所以看不清父亲面具下深邃的眸光,所以看不到父亲站在传心殿前步伐的踉跄。
然而他爱上了苏瞳,同时也在她身上学会了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