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她爸腰高的人,说着大人话,别提多可爱。
赵秀云捏她的小脸。
“今天都做什么了?”
“拔草,我拔了好多,有一亩地,王月婷才一点点。”
她跟王月婷就是对冤家,要说不好爱凑一块,要好说又爱拿对方出来比。
一亩地肯定是没有的,她又不是干农活长大的孩子,估计一亩地都不知道有多大,听人浑说的吧。
赵秀云不信归不信,也没打击,催她赶快吃饭。
“中午吃的什么?”
“忆苦饭!我吃了三大碗呢!”
不是好吃,是给饿的,饿起来吃什么都香。
方海觉得这不错,正好治治孩子爱挑食的毛病。
其实哪里是在外面不挑食,是知道没人惯着,还会被老师骂,肯定吃得老老实实的,在家做一顿试试,嘴上立刻给你挂酱油瓶子。
赵秀云不说破,知道她一准饿,给盛一大碗米饭。平常是吃不了这么多的,今天是特例,三下五除二,还喝掉一大碗汤。
这得多累啊。
不过也就大人觉得,孩子好像都挺高兴的,禾儿叽叽喳喳个没完。
“还有好大好大一只的青蛙,特别丑,是黄色的,张大头还敢抓,我觉得有点恶心,不过他被老师骂了,说手会烂掉,妈妈,手真的会烂掉吗?”
多半是吓唬孩子的,老人还说指月亮会烂耳朵呢,都是瞎说。
不过赵秀云怕她下次也去碰青蛙,那东西,都不知道钻过什么地方,多脏啊,随口说:“我觉得会。”
打个幌子,不是一定会,是“我觉得”,这么主观的事情,哪怕被发现也不能说是撒谎吧。
禾儿当然听不出妈妈的话外音,心有戚戚焉点点头:“哦,那我也不抓。”
她学农第一天,什么事都有,就好像是出去玩似的。
方海有点爱忆往昔,动不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怎么怎么样,今天也不例外。
“我像禾儿这么大的时候,干活都觉得累。”
家里孩子多,都是四五岁就要下地,能挣一个工分算一个,正是爱玩的年纪,待不住,常常是被生活和父母逼着上工。
赵秀云把最后一勺菜汁浇到他饭上。
“你是天天干,她是偶尔就这么一次,当然觉得有意思。”
做父母的,苦过一次,看儿女松快就高兴。方海虽然有时候说女儿娇气,但心里还是盼着她一辈子不要吃苦的。
点点头:“明天我下班再去育红班接苗苗。”
说到下班,正经事都给忘了。
赵秀云打发孩子去外头玩,跟丈夫说话。
“下午张主任来,说让我明天去妇联上班。我想着是好事,就先应下来了。”
上班当然是好事,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方海面露惊喜道:“当然是好事,你不是一直可惜工作。”
主要是可惜每个月的工资。
“对啊,而且按随调给我算,比在老家多好几块钱。”
至于是多少钱,就不用提了。
“那挺好,比你糊纸盒肯定挣得多。”
赵秀云恐怕是院子里最认真糊纸盒的年轻媳妇,年轻人孩子少,老人还健康,负担小、坐不住,十有八九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能靠着糊纸盒每个月挣十块钱的没几个,就有一个她,勤快的名号传遍大院。
谁不夸一句方海命好,娶的媳妇漂亮、教的孩子好,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拼命挣钱。
当然,还有一句有的人不会说出来,就是可惜没个儿子。
没儿子,你过得再好,都是低一截。
赵秀云也是烦透糊纸盒,她压根也不是什么能坐住的人,就像方海说的那样,谁不是被日子逼,硬着头皮干,能解脱当然是好事。
她松口气:“是啊,领回来的还有一点,做完我就不做了。”
那一点,撑死三块钱,不知道得花多少功夫。
方海心疼道:“我给你十块,别做了。”
又是私房钱,赵秀云奇了怪了,按说他交上来的已经是一大笔,怎么还有源源不断的钱可以花。
她平常不打听,男人还捂得紧,干嘛要自讨没趣去问。
谁知她不问,方海主动坦白道:“我就剩五十块钱了。”
都快花光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家里钱放哪他又不是不知道,赵秀云从没见里面少过,都是自己在用,笑着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