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不悦蹙眉,主要是对着高天这个人,神色嫌弃道:“小孩子就是玩得好,反而大人嘴上没把门。”
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什么啊,合得来就凑一块。
她还说:“我记得你以前跟七婶家的花花特别好。”
花花是哪个?
多少年的事,方海费劲巴拉出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啊
他疑惑道:“我都不记得,你居然记得?”
咋的,以前就上心他?
看他那得意样,赵秀云就猜出来一半,嗤笑道:“你那回被狗咬,不就是替她挡的?”
村里散养的旺财,撒腿跑起来那叫一个快,方海两条腿跑飞了都没跑过,结结实实在屁股上咬一大口,到现在还有个印。
他想起自己当时的“英姿”,哽住说不出话来。轻声埋怨道:“怎么你一说全是我的糗事。”
可不止这一桩了啊。
”小孩子,哪怕有别的事,过一二十年也只记得糗事。“
要么太好,要么太不好,平平淡淡的那些,他自己都未必想得起来。
话到这,方海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赵秀云小时候有啥丢脸事。
一个村里的,上下差着岁数,又是男孩女孩的,没怎么在一块玩过,好像大家一提起赵秀云,就只想得起是赵家那个在读书的漂亮姑娘。
他有些不死心问:“你小时候就没有这种事?”
赵秀云试图满足他,眼睛转啊转,勉强找出一件来。
“被老鼠吓哭算吗?”
老家条件都不太好,卫生条件更别提,有时候上着课,就能跟老鼠对上眼。
全班只有赵秀云一个人哭,好多人拿这个笑话她。
这哪里能算,方海意兴阑珊,以为她是怕现在再被笑话才不说的,只差发誓说绝对不会笑。
赵秀云翻白眼说:“笑就笑,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才不在乎。是真的没有,我现在想小时候,除了读书,就是带弟弟,哦,我给我小弟喝过他的尿算吗?”
小舅子……
方海说:“也行,说来听听。”
其实那时候赵秀云真不是故意的,她才十岁,带弟弟睡,就在床头放个小破碗,夜里叫尿一回。白天起床也是睡糊涂,以为里头是水,早起就给他喂下去。
小孩子怕挨打,这事赵秀云还是头回说,给自己辩解道:“人家不是说,童子尿解百病吗?”
喝了也没事,就是想起来叫人恶心。
方海“啧”一声,确实恶心,不过小舅子不也活得好好的,要说就他干的那点恶心事,现在再给灌一碗也不过分。
但丈母娘家的事,他是不提的,转移话题说别的。
赵秀云也不爱提,她很小就知道一个道理,疏不间亲。
别看她现在对大姐是恨占上风,方海要是敢说一个字不好,她也是要板脸。
婆家人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没有感情撑着,方海也不至于每个月寄钱回家。夫妻过日子,能到这个地步就不错了,还要奢望什么?
赵秀云知足得很,全然忘了刚随军的时候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发疯。
她心情一好,说话也好听,大手一挥说:“今天给你买双牛皮鞋。”
请注意,是三十块打底的牛皮鞋,不是七块五一双的猪皮鞋。
方海常年军装,不懂要那玩意干啥,还不如省钱下来做点别的。
但赵秀云自有道理,说:“你看看副师长,偶尔去开会也是穿的。”
牛皮鞋这种东西,撑的就是一个场面。
方海说:“我还不到去开会的级别。”
“我这是对你的期许,是相信你早晚可以的,难道你不相信自己吗?”
说不想升职是假话,方海对媳妇这种怎么说怎么有理的本事再次感叹,点点头说:“行,听你的。”
难得进城一次,东西肯定是要买不少的,要紧还是先吃饭。
禾儿仗着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妈妈不打孩子,又提要求说:“妈妈我可以拍一张照吗?”
平安饭店就可以拍,对着窗和江,一张就要一块钱。
这时候拍照,讲究的就是一个背景,人什么时候不都长得一样,只有背景是不一样的。
这个钱,赵秀云还是愿意花的,心想老来是个纪念,咬咬牙说:“拍。”
等摄影师到,禾儿还是有些扭扭捏捏地,好像有些未尽之言。
赵秀云不解道:“怎么了?”
禾儿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还是大着胆子问:“妈妈,我能自己拍一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