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应。
耳朵趴在房门上听, 好像有声音,又好像没声音。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赵秀云左右找东西,打算把门撬开。
家属院的门说紧不紧的,她一个人撞也撞不开。
动静大了, 楼道里站出人来。
有的说:“我昨晚还看见了,应该在家。”
有的说:“没动静,那么大肚子,不会出事了吧。”
赵秀云听得烦躁, 手愈发焦急,边上闪出来一人说:“我来。”
是刘副营,正好休班在家,大男人踹两脚, 门咣当弹在墙上。
赵秀云往里头冲, 两家的格局差不多,陈蓉蓉就躺在厨房的地上,额角有个大口子,血都分不清是肚子里出来的, 还是头上出来的,流了一地。
看见的都叫起来,屋里屋外乱糟糟。
赵秀云大着胆子去摸,还有气,喊起来说:“叫车,快点叫车!”
后勤的车来得快,连军医都来了。
军医苦着一张脸跟上车,说:“妇产科我不懂。”
他就是看个跌打损伤、内伤外伤。
赵秀云只觉得血都淌到自己身上了,好像随便拧一下衣服就能拧出来,一双手抖得不像样,握着陈蓉蓉的手试图喊她,模模糊糊见人嘴唇动动,发出来的不成音,
心里怪自己,要是走得再快一些,她是不是能少流一点血。
刚出家属院都是土路,司机也不敢开太快,等上泊油路,开得都能飞起来。
赵秀云眉头拧得紧紧的,下车的时候腿一软,跟着医生跑。
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做手术的,医生拿单子,问谁签字。
赵秀云哆哆嗦嗦说:“我签。”
又去缴费,掏空她、军医和司机,也凑不出来一百,事发突然,谁天天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她摘了手表说:“护士,我这是进口的,先压在这里行不行?”
手表硬通货是硬通货,就是血淋淋的样子,护士拿夹子夹到一边说:“可以,我给你写个条子,有没有职工证可以压?”
职工证,赵秀云是天天带在身上的,她忙不迭拿出来说:“有的,有的。”
有职工证,实在不行可以上单位要钱,护士给她开条子。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赵秀云又奔回三楼手术室门口,刺眼的灯还亮着,医院永远是蓝不蓝、绿不绿的漆,走道上没多少人,好像连呼吸都在回荡。
她靠着墙,路过的小护士大喊:“那位家属,你血蹭墙上了!”
赵秀云醒过神来看自己,她一向打扮干净,刚刚竟然这样跑来跑去吗?怪道大家都躲着她走路。
军医适时说:“小赵你收拾一下吧,我在这等着。”
走廊尽头是洗手池,赵秀云把手洗干净,衣服随便搓搓,拧出来的水都是粉红色,随着流动入下水道。
这个医院里一定每天都有不少这样的血,只是有人能生,有人……
赵秀云洗把脸,打起精神来。
手术室门口,张主任已经带着钱赶过来,她到底是经过事的,慌乱中不失镇静,还收拾了陈蓉蓉和赵秀云的换洗衣服,这得有人陪护,陈蓉蓉爱人出任务,妇联的人当仁不让。
赵秀云接过自己的,同意地点点头,又说:“麻烦您跟方海说一声,让他看着一点孩子。”
张梅花宽慰道:”三顿饭,我都让禾儿苗苗上我家去吃。“
这样也好。
赵秀云还是感激道:“辛苦主任了。”
张梅花叹口气说:“都是自己人,说什么客气话,蓉蓉也要辛苦你照顾。”
她是年纪大,到底不如年轻的顶用。
赵秀云咬着唇想,只要人能好好的,叫她怎么伺候都行,两条人命,要是能保下来就好。
谁知老天爷也是作对,孩子勉强剖出来,根本不足月,马上就要抢救,妈妈那边更是危险,两边都要人照顾。
张梅花当机立断道:“我马上让李玉也过来。”
干的就是帮助妇女同志的活,当仁不让。
也不单妇联这几个人,家属院平常吵归吵,这种事上还是齐心的。
赵秀云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期间打过两个电话回去,禾儿绘声绘色给妈妈讲“刘阿姨家的肉饼好吃,陈阿姨家的炖肉香”,这是带着妹妹吃上百家饭了。
末了又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